第23章 实地勘察

乔大毛提供的证人，的确能证明当时豹哥在一家地下赌场。但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地方无法取证。另外，乔大毛还提供了一个信息，这个豹哥上头的大哥叫富哥，但是富哥比较神秘，只听说过，没人见过。

“别的咱们不管，赌场交给治安去处理。这个富哥会不会就是豹哥替他顶罪的那个人？”

“有可能，顶罪这事虽然是咱们的怀疑，但他的口供确实有很多地方说不清楚。”赵义龙翻着口供笔录，“比如说，那个他说是他家的地方，找到了很多人的指纹，而他自己的指纹却很少。他说他喜欢叫朋友去玩，但总不可能自己家里没多少自己的指纹，反而有很多客人的指纹吧？我怀疑那根本不是他家，只是他偶尔去的一个聚集点。”

“对，那个地方十分奇怪，孤零零的一栋房子，跟周围的邻居都有点距离，明显是个违章建筑。”秦海正也是去过现场的，对那个地方印象十分深刻。

庄晓在翻着现场照片，“确认是第一现场吗？”

“老潘亲自去了，基本能确认其中一间卧室是第一现场。”

“这是什么地方？”庄晓拿起一张照片，好像是那个房子的外景，房子后墙挨着一栋高楼，看不太清，庄晓问的就是那栋高楼。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个酒店。”秦海正凑过来看看。

庄晓看看他，拿着这张照片陷入思索。

“还有啊，我查过通话记录，刘金豹在当晚给林秋华打过电话，也就是说，他可能根本不是路过，而是专门去后门那儿堵林秋华的。”秦海正补充疑点。

“所以才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借了别人的车。”大钟摸着下巴，“那就更奇怪了，他俩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堵她。”

“他俩分手这事儿是有点问题的。”赵义龙说，“后门的视频监控显示，林秋华多次在上班时间离开夜色，很多次都是在那条路上或者拐到金沙路上，然后被不同的车接走。”

“不同的车？”庄晓很诧异，“怎么还是不同的车？”

“嗯，可能每次来接她的人都不一样吧。”

“那这不就证明了，林秋华跟刘金豹就是分手了，而林秋华的生活作风不怎么好，经常换人约会。”

“次次翘班约会？这事多奇怪，一般人要这么干，不得被开了？林秋华可是在夜色干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那是KTV，能坚持干一年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话说的对，于是大家转头去看刘萍：“萍姐，你这回怎么了？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是撬不开莎莉的嘴啊。”

“莎莉道行再深，能深过萍姐你？这不能够啊。”

众人轮番取笑刘萍，刘萍自己也觉得这回有点心慈手软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揍她一顿吧？”

“萍姐您这金贵，哪能干这种粗活，真要揍她，让庄来，她那手劲，别说莎莉，大力也扛不住。”秦海正习惯性地日常逗庄晓，被大钟戳了一下。

可是这次庄晓压根就没听见，她拿着那张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高楼照片，死皱着眉头，一副拼命要想起什么却想不起来的表情。

“晓晓，你怎么了？”

“不同的车，不同的车。”庄晓嘟囔着，突然抓着那张照片就出门了，弄得大家措手不及的。

“这丫头怎么了？”赵义龙问。

“那表情像是有线索了。让她去吧。”

“你们不觉得奇怪？这次陈队怎么没让庄跑外勤？咱们都忙着，她一头扎进信息中心就没动窝。”秦海正凑近其他人，“不会是上次那个通报批评的后遗症，陈队都不敢放她出去了吧？”

赵义龙斜睨他一眼：“你倒观察得细，不过你能不能盼她点好，小庄作为实习生摊上这种事已经够不容易了。”

秦海正尴尬得笑了两声，大钟不动声色看他一眼。

庄晓确实是又去了信息中心，要来每次林秋华被不同车接走的视频，跟自己手上曹天立出入夜色的视频对比。

这个活儿真的很熬人，三个小时，庄晓就眼冒金星了。小方看她也是不容易，想来帮忙，庄晓想起师父嘱咐这事要保密，不想让小方参与，但又不能说的太明显，想了想跟小方说：“你现在有空吗？咱俩去一个地方吧。”

一听说又要跟庄晓出门，小方就有点愁，上次他俩一头扎进顾南城的公司，换了个通报批评。“这回又去哪儿？”

庄晓笑了：“放心，不会再硬闯哪里了，肯定没事。”顿了顿又有点讨好地笑，“那个，我是实习警员啊，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摸排，不合规矩的。”

“那你怎么不叫你们队友？”小方拒绝被当枪使。

“这不是要去找监控视频吗？叫你比叫我们队友方便，你那么厉害，说不定在现场就能发现线索。”这也算是投其所好拍马屁了。

小方捋捋乱糟糟的头发，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来到案发现场，就是秦海正说那个位置十分奇怪，孤零零的小屋。庄晓站在这里，跟个扫描仪一样前前后后上上下下360度看了一圈，“他们把这里的监控都提取了？”

小方拿着警务通核实了一遍。“应该是都提取了，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一共才几个摄像头，都靠的不是太近。视频还在分析，应该很快就能分析完。”

“还真是奇怪啊，城里面寸土寸金，怎么就这个房子，跟个钉子户似的，前后左右都不靠。”庄晓觉得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奇怪的。

小方耸耸肩，表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咱们绕到前面去看看吧，那个高楼是哪儿。”庄晓拿着照片比对了一下，提议道。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每年供暖之前的这段时间都是岛城最难受的时候，走了一阵庄晓觉得实在是冻手，看见旁边有家奶茶店，赶紧买了两杯奶茶，递给小方一杯：“暖暖手。”

小方很少喝这种东西，不过也没有拒绝庄晓的好意，接过来还不忘耿直地絮叨：“少喝这种东西，不健康还爱发胖。”

庄晓侧头看他一眼，“真难得，你这种技术宅，整日坐着不动，不是应该酷爱奶茶之类的吗？”

“谁说的，越是整日坐着不动才不能喝这种东西，喝个几年就会三高的，我现在喝咖啡都不加糖不加奶。”话虽是这么说，大约也是觉得冷，小方两手捧着奶茶杯，也轻轻啜了一口。

庄晓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以她平日的运动量，当然不是很在乎这点糖分。走了两个路口，绕到照片中高楼的前面，看见高楼金碧辉煌的门面装修，庄晓手里的奶茶差点脱手落地。

帝翎皇家酒店六个大字，在初冬阳光下，明晃晃地刺着庄晓的眼睛。

“这儿竟然是帝翎？”庄晓喃喃自语。

小方看看庄晓，又看看帝翎，有点不明所以：“帝翎怎么了？”

庄晓肯定不能跟小方说她怀疑什么。帝翎，富哥，案发现场，不同的车。各种线索在庄晓脑子里绕来绕去，缠成了一个麻线团，越绕越快，越缠越乱。庄晓深吸口气，抬步就要往酒店里去：“进去看看。”

小方手疾眼快地拉住她：“你干嘛？平白无故地，去帝翎干什么？”

对呀，去干什么？如果帝翎有问题，同事肯定早就来过了。庄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觉得想进帝翎看看，或许进了那个大门，就会揭开这个案子背后的真相。小方此时万分后悔，真不应该跟庄晓出来，这个丫头每次都像个愣头青似的乱闯，他死死拽住庄晓：“你又想干嘛？上次的事儿没接受教训吗？”

庄晓回头看了看小方，冷静一下，把手中的照片塞给小方，“那个案发现场不是监控摄像头少吗？那里对着酒店后面，酒店里的摄像头多，我们去问问，有没有哪个能够直接拍到案发现场。”

小方拿着照片，有些愣，“是，是这样吗？”庄晓已经拿过小方手里的警务通，抬头打量了门口有哪些监控，在电子地图上一一标记。

看了一圈，重新把目光放回帝翎正门的时候，看见从帝翎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竟然认识，顾南城。

双方相隔不远，顾南城抬眼往这边一看，就看到了庄晓。他跟身边人交待几句，冲他们走过来。先是跟小方打了招呼，然后把目光放到庄晓身上，微笑：“小庄，你好。”

这声小庄叫得亲切自然，不光庄晓，连小方都吃了一惊，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庄晓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南城，不禁在心里感叹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又听顾南城问她：“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你们这是？”

“我们来查个案子。。。。。。”小方话顺着嘴边就溜达出来，被庄晓捣了一下，又生生憋回去，不由得狐疑地回头看她。

庄晓对上顾南城，勉强还能挤出丝微笑：“没什么，查案路过。”

顾南城哦了一声，回头看看帝翎：“你们要去帝翎？”

庄晓看看顾南城又看看帝翎，突然意识到顾南城是从帝翎出来的，脸上的笑又多带了几分诚意：“顾总在帝翎做什么？”

“哦，我们过来招待客户的。”

“那招待完了吗？”庄晓的脸色简直称得上殷勤，说不定这是个混进帝翎的好机会。

顾南城不明所以，点点头：“招待完了，正准备走。”

“哦，”庄晓有点失望，目光越过顾南城，望向帝翎酒店的大门。

这表情变化得如此明显，连顾南城都察觉了。“小庄你想进帝翎？”顿了一下又低声道，“不方便以警察的身份去？”

庄晓心想，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却见顾南城递过来一张会员卡：“我的客户还在酒店里住着，你可以拿我的会员卡进去，给客户送个矿泉水什么的，或者你随便找个别的什么理由。”

庄晓愣了，旁边的小方张了张嘴，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不是又要胡来吧？小方觉得自己必须得拦一拦：“顾总，这不好吧，万一庄晓真的惹出点什么事，会连累你的。”

庄晓很是不中意地瞥他一眼，这得多不相信我。

顾南城倒是笑了：“不会，既然不想以警方的身份进去，那就肯定是小心行事，再说，就算小庄惹出什么事，我也兜得住，去吧。”

庄晓十分慎重地想了想，把小方拽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小方一脸狐疑，但还是点点头，跟顾南城打声招呼就走了。而庄晓却没接顾南城的会员卡，反而问道：“顾总现在有时间吗？我能不能跟你了解点情况？”

顾南城有点意外，但还是点点头：“今天下午没有别的事了，你问吧。”

两人随便找了KFC坐下。因不是饭点，没几个人，庄晓执意要点两杯饮料，挑了个偏僻的位子。顾南城看她这么谨慎，不由得有点好笑。“你要问什么？”

“帝翎的老板，曹天立，顾总跟他熟吗？”

“还好，帝翎是我们公司在北山的定点招待酒店，我跟他见过几次，也算有生意来往。”

“那，关于他这个人，您都知道些什么？什么消息都行。”

这个问题顾南城得仔细想想，明显这是对曹天立有怀疑，但是顾南城却没有问为什么要怀疑曹天立，只是搜寻了一些他了解的客观情况说：“曹天立是帝翎的法人代表，生意场上为人比较和气，对帝翎的经营也很有头脑。我跟他接触的那几次，他说起话来江湖气很重，常跟他出入的那几个人，看着也有点混道的意思。”

庄晓点点头，“那么，您知道他是怎么开了帝翎这家酒店的吗？”

“具体细节不知道，听说是有人给他投资，然后开的酒店。不过这个曹老板人脉还是很广的，帝翎最早开业的时候，不过是个还不挂星级的酒店，短短一两年间就做成了北山区第一，北山这边很多机关单位都在这里定点。”

“这么说来，这个酒店还真是花了曹天立不少心血。”

顾南城笑道：“那是自然，生意想做好，都是心血换来的。一开始难一些，慢慢上了正轨就好了。”

“如今帝翎的生意做的这么好，曹天立大概也不用很靠上了。他平日里在酒店吗？”

“应该在吧，反正我每次来，他每次都在。听工作人员说，帝翎顶层的总统套房，就是给曹天立准备的，他平日一般就住在那儿。”

“哦，这倒是很稀奇，不回家的么？”

顾南城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庄晓点头表示认可，又问：“听说，曹天立是当初拆迁发家的，他拆迁赔了多少钱啊，能开帝翎这种高级酒店？”

“是么？他最早是拆迁户？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帝翎的老板了。”

这么看来，顾南城并不知道曹天立早期的事儿。在商言商，曹天立未发迹的时候就是村里一个农户，顾南城不认识他也不奇怪。

顿了一下，顾南城又问：“他是哪个村拆迁的。”

“五口村。”

顾南城挑了一下眉，“五口村？他们拆迁很早啊，当时的经济水平，无论怎么补偿，都不够开帝翎这种酒店的。”

“确实，不过你不是说有人给他投资吗？”庄晓看顾南城的神色，“顾总对五口村很熟悉？”

“我们家有亲戚是那个村的，如果你要打听他们拆迁的事，或许我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这感情好，庄晓一喜，全然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能相信顾南城，立刻就顺竿爬了：“顾总能帮忙打听一下当然好，我主要是对曹天立发家的过程比较好奇。”顿了顿又补充，“只不过，还是要侧面打听一下，毕竟曹老板可不是犯罪嫌疑人，给人家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就不好了。”

顾南城笑着应下，心里却想这丫头，拖着他打听了一下午曹天立的事儿，现在才想起来别给人家造成负面影响。谁也没有想过，不久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现在竟然可以坐在一起合谋探听消息了。

庄晓一手托腮，看着窗外不远处帝翎的高楼，想着还有什么可以问。

顾南城是个心里明白的人，从头到尾也没问过庄晓是为了什么事儿，庄晓看着窗外，他看着庄晓。两人在这儿静静地晒着太阳，顾南城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庄晓仿佛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麻烦你了顾总，谢谢。”说着，准备站起来。

顾南城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结束了，一时心里有点失落。“你还要去帝翎吗？用不用我帮忙？”

庄晓摇摇头：“暂时不用去了。您今天提供的消息很有用，不过我希望咱俩今天聊过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顾南城点点头：“我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递给庄晓一张名片。

庄晓的手机上，其实并没有存顾南城的号码。由于之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庄晓并没有想过她跟顾南城还会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需要存他的手机号码。此时看见名片，庄晓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顾南城还真是个细心的人。

顾南城坚持要把庄晓送回市局，庄晓倒也没有客套，毕竟坐顾南城的车回去能省不少时间。回了市局，庄晓又一头扎进了信息中心，继续分析比对监控视频，实地走了一遭，庄晓似乎有了新思路。

小方已经回来干了半下午的活儿，见庄晓终于回来了，不由得打趣她：“你不是讨厌顾南城讨厌得紧吗？怎么肯跟他单独聊？”

“这不都是为了案子嘛，我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庄晓嘴上不吃亏，坐下来扳正电脑屏幕。

小方笑了一下，回头干自己的活儿。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天已黑透。庄晓累的不行，摊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行了，我的眼睛要瞎了。我去吃饭，小方要给你带吗？”

小方头都没回：“早跟你说不能一直那么看，我吃炒牛河，再要罐红牛。”

“不要老喝红牛，对神经不好，回头更睡不着觉。”庄晓抓起手机，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小方叫起来：“我找到了。”

庄晓急刹住脚步，一个高难度转身回奔回来：“找到了？在哪儿？”

小方切换了大屏，“我处理一下清晰度啊，你看，是不是这辆车？”

车型和车牌在画面上渐渐清晰，庄晓兴奋了一下，“就是这辆，这是哪个摄像头？”

“帝翎地下停车场出口往东100米那个十字路口，十二点十四分。”

“十二点十四分，时间也很符合。这辆车在这个十字路口右拐，下个十字路口再右拐，就到了案发现场那栋小屋。”庄晓看着电子地图，回想下午实地看的位置，“这条路开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下个路口的监控呢？有没有发现？应该就比这个晚一两分钟。”

小方已经手脚麻利地调出下个十字路口的监控，“这个时间，我看看，那个监控的位置不太好，如果车真的是右拐，很可能拍不全车牌。”

真如小方所说，车牌没有拍全，只拍了前三位。不过对于庄晓来说已经足够，庄晓饭都不吃了，一屁股坐下来，在电脑上剪接保存录像，过了一会儿又问小方：“案发现场周边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豹哥开着那辆锐际过去的影像？”

“没有，案发现场只有南边和东边路口有摄像头，如果豹哥真的当天晚上去赌钱了，从地下赌场位置到案发现场，是从北边过来，拍不到的。”

庄晓没有再说话，也不在乎她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手上眼上一刻不停地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