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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科技手段

打眼一看,这案子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玉带钩的展柜有四台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对着拍,那贼怎么避开监控的?就算避开监控,展柜带有红外感应报警器,那要怎么解除红外感应,打开展柜?就算能打开展柜,玉带钩上还有个定制的RFID标签,标签离开展柜范围会报警,标签断了会报警,而现在,东西已经被换成了赝品,这个防盗标签却没有报警,这是怎么办到的?

翻案卷是个细致活,庄晓先是调了最近五年的案卷,调出类型相似的,没有发现。又调了最近十年的案卷,仍然没有发现。一天下来,眼睛都看花了,庄晓觉得不行,得换个思路。

庄晓把那几个作案必须解决的问题写到白板上,例如监控、红外和RFID,然后延伸几种可能的解决方法,又延伸出必备条件,密密麻麻写满了整个白板。

已经下班了,刘萍走的时候叫上庄晓,庄晓应了声:“萍姐,你先走吧,我今晚值班。”

刘萍说好,眼睛却不离白板。“晓晓,治安上那个文物失窃案,这么高科技的吗?”

庄晓咬着笔杆子,点点头,“对呀,这么多防盗手段,一天之内文物就变成了3D打印品,也真够讽刺的。”

刘萍这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她出点子别人出力,“其实再高科技的手段也有破绽,这些防盗手段听起来很炫,也是好几年的方法了,很常见,破解起来不难。我倒觉得,这事最后还是得着落在人身上。一是懂这些科技手段的人,安监控的,卖红外报警器的,搞RFID的,最好是能找到这几年因为这种手段犯事的人,他们那个圈子都互相认识,真是手段好到各种器械都通吃,那不难问出名字。你多翻翻案卷,这种人肯定有。二是销赃渠道,这是文物,还是玉器,没找到买家,偷它干啥?总不能自己回去收藏吧?我倒是认识几个人,搞古玩收购的,下午跟小胡说了,这个他会跟。三是隐藏在市井里的老贼,尤其岁数大的,他们那个年代当贼都得练手艺,技术不过硬,根本当不了贼。你别小瞧这种人,现在道上混的,多半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谁什么水平,混哪个层面,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不过这类人不好找,咱们都不行,你可以问问老严,他有门路。”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指了好几条路,庄晓却偏偏抓住了最后一点:“严师傅呢?这两天都没见着他。”

刘萍想起老严,面色变得有点想笑:“老严这两天跟刘队闹脾气呢。”

“闹啥脾气?”

刘萍见办公室里没了人,凑近庄晓,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组长去年不是调走了吗?这大半年来一直都是老陈带着你们,最近刘队想让老严当一组组长,老严不乐意,谈了两次,老严说他血压高了,请了一周病假。”

庄晓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严师傅也真逗,只听说想当官当不上气病的,没听说不想当官吓病的。”

刘萍也笑了:“你了解得少,老严脾气古怪着呢,就是不愿意当官管人。要不,以他的资历,怎么也提起来了。”

“既然严师傅在休病假,我就别找他了。”

“不用,你就跟他打个电话,别的不用说,就聊聊这个贼干的事,保证他血压立马恢复正常,屁颠屁颠就来了。”

“为啥?”

“你不知道,老严当年在治安上,那是岛城反盗第一人,管他大盗宵小,没有能从他手下逃过去的,咱北岛的贼祖宗,都怕他。”

这话说的庄晓瞠目结舌,没想到现在整日乐呵呵闲晃荡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老严,年轻时这般威风。不过,她看了看表,今天太晚,还是明天再给他打电话比较好。

刘萍走后,庄晓又沉下心,接着看案卷。要说这案卷,最近几年的还不错,上传得比较详尽,早些年,刚刚开始录入电子案卷的时候,工作做得实在太糙了,有的案子,电子档竟然连一页A4纸都不满,哪里是案卷,根本就是个概要。

庄晓看到天亮,眼酸脖子疼,才看了四年,加上白天的一共才看了十四年,再往前的案卷,连电子档都没有,只能到档案科去查。这些案卷中,涉及高科技犯罪的倒不少,但是涉及文物盗窃的就不多了,十四年的案卷,庄晓一共才捋出两个人。

第一个原名尹三宝,绰号耗子,是个盗墓贼。2005年因盗窃文物罪判有期徒刑八年。他属于被抓了现行,在胶北市一个山头上盗挖古墓,被村民们当场摁住,差点直接打死埋在那个古墓里。刑满释放之后,耗子就离开了北岛,去年,他连户籍都迁走了。

第二个叫黄英雄,绰号黄五爷,早年在北岛古玩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尤其对于玉器十分有研究。2001年因文物诈骗罪判有期徒刑五年,2004年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目前在文化街开了家店,也不捣腾古玩了,只卖仿古家具。

这么两个人,庄晓翻来覆去地看,也不觉得谁像能作这么大案子。庄晓决定交班后先去睡两个小时,然后就去档案科找老阿姨,今天就住那儿了。

去档案科之前,庄晓给老严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案子。老严果然很感兴趣,让庄晓详细地把案情说了两遍,跟庄晓说,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庄晓给档案科的老阿姨带了一壶自己熬的银耳玫瑰绿豆汤和一兜桃子,然后一头扎进了海量的案卷中,中午饭都没吃,生生看完了后面六年的案卷。

到傍晚下班的时候,庄晓挑了几个她觉得有问题的案卷借阅,然后就回了刑警队办公室。

一进门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大钟从西海岸回来,还带回西海岸分局两名同事,年长一点的叫孙浩,年轻一点的叫孙利奇,是西海岸分局出了名的“大圣组合”——大孙和小孙。还有两名网警正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大钟拿了白板擦,边跟网警们说着什么,边一条一条地擦去庄晓写在白板上的可能。就连痕检那边的包打听都在,拿了几页纸正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什么。

包打听一看庄晓就得意洋洋地掏出个物证袋,“看这是啥?”

“什么?”

“这是红外屏蔽器,在展柜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的,这东西做的够精巧,我们看了好几遍现场,都以为是颗螺丝。”大孙虽然不认识庄晓,但为人谦虚低调,见包打听有显摆之意,倒也很捧场:“还是小包眼神好,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着还向小孙递了个眼色。

小孙一揽包打听的肩膀,“那是,咱们小包出马,一个顶仨儿,今儿他要是不去,咱们再看几遍现场也白搭。”

这话奉承得包打听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大钟适时地在一旁泼冷水:“他就是看出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啥。”

包打听要冲大钟比中指,庄晓拿着那个屏蔽器问道:“这个能停止红外感应多长时间?”

“这个是远程遥控的,可以通过芯片接收指令。”

“也就是说,通过控制这个,嫌疑人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打开展示柜,换掉里面的文物,等安全脱身以后再停止屏蔽器。”庄晓拿着这个屏蔽器看着,“这种红外屏蔽器很好找吗?”

“红外线这种技术其实很老了,20年前就有,虽然这几年技术翻新,但本质上是不变的,要说破解,几乎所有做安防的都懂,不夸张地说,你到飞拉力去,差不多每个摊都能买到做这种屏蔽器的材料。”一个网警如是说。

“哦,这么容易的,那这条线索不是没什么太大价值?”庄晓喃喃道,不知想起了什么,回头到案卷里翻着。

大钟捋完最后一个线索,看了看白板上剩下的两条线,头都没回:“就只可能是这两条线了。但是这两种可能,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监控,监控上一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了,能找到是在哪儿动的,怎么动的,这案子就清楚大半了。”

“可是我们已经看了五天监控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如果真是监控动了手脚,那这人的水平可不是一般高。”小孙看了看在座的两位网警,“兄弟,你们网警有发现吗?”

“我俩这不跟你们出来摸排相关企业了吗?看监控这活儿不是我们干。”一个网警笑嘻嘻地说:“再说,你以为我们网警都是神仙,你们看不出来的,我们随便瞅一眼就看出来了?”

“找到了。”庄晓突然叫了声,“师兄,是这个案子。”

“什么案子?”大钟一头雾水。

“这个,99年的一个案子,市博物馆遭窃,案犯用一个简易屏蔽器停了红外线感应装置,偷走了汉代的一个石雕,被判了10年,2007年因病在狱中去世。”庄晓拿着案卷,递给大钟,“虽说只是个简易装置,但作案手段还是挺像的。”

“但是这个案犯已经去世了。”大钟不明白,这也算线索吗。

“他是去世了,但是2002年-2004年,他跟另一个案犯,黄英雄在同一个监狱服刑。黄英雄2001年因诈骗罪被判刑,2004年出狱,现在在文化街开了家仿古家具店。”庄晓说。

大钟还是有点迷糊:“那又怎么了?同一个监狱,也不一定就会产生什么交集。”

庄晓虽然也是不确定,但不妨碍她把想法表达出来:“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刘队说得对,这事应该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红外线屏蔽器这种东西虽然常见,但是99年那个案子,是我市唯一一次应用到博物馆的警报系统,并且验证成功过。我看了二十年的案卷,真的只有这一例。我在想,如果黄英雄真的在监狱里听人说过这种方法偷窃文物成功了,会不会拿来如法炮制,参与到这次的案子中?毕竟技术是不变的,就是方法和过程麻烦点。”

大钟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庄晓说:“师兄,我想侧面去接触一下这个黄五爷。”

大钟想,侧面接触,不谈案子,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你找小胡和你一起去,他市面上的经验很多,又正好在文化街那儿晃荡。”

“那我得和小胡商量商量,好好准备。”庄晓自出去打电话了。

大钟问大圣组合:“监控,红外还有RFID的供应商都怎么说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得提供可靠证明来帮我们分析嫌疑人是怎么破解他们的防盗系统。”

“监控和红外两家还好说,他们也知道,市面上能破解他们技术的人是有,因为技术都是共享的,但他们不承认有人能够侵入他们系统。比较麻烦的是RFID那家,他们认为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事,到现在也没拿出个说法来。”小孙也有点头疼。

大钟拿过RFID供应商的资料简单看了一下:“要不,明天咱们直接去会会这家公司的老总?”

刑警一向是说干就干,并且不打无准备的仗。第二天早上九点,出现在环湾区高科技产业园的大钟他们,不光准备了各种正式材料,还商量了好几种套路对付不配合的人,总之就一个目的,从RFID供应商口中套出更换标签的方法。

这家名叫光环科技的公司主营业务是制作RFID标签和读取设备,配合的辅助业务才是软件平台,硬件方面很强,而软件方面就显稍弱一点。公司法人代表兼总经理叫易兆峰,大钟当然没想过直接就能见到他,进了公司也是彬彬有礼地让前台小姐打电话,可是没想到这位易总相当配合,专门到前台来接他们,然后直接领他们到会客室。

一推开门,大钟愣了,会客室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大钟和大孙小孙对视了一下,发现对方其实也是有准备的。

易兆峰请警察们坐下,让人上茶。“那个,钟警官是吧?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西海岸展览馆的事儿来的,这件事儿的发生,我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这几天我们全公司上下各个部门都自查了一遍。本来是应该正式向你们警察部门提交报告的,正好你们今天来了,就先演示给你们看看。”易兆峰看起来30左右,精明强干的样子。

“易总,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这次虽然不是正式询问,但按照规定,走访是要录音的,您看您不介意吧?”大钟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当然。”易兆峰微笑,小孙掏出录音笔,摁开,放到桌子中间。

客户经理是个满脸苦相的中年汉子,张口就是:“我们光环科技的产品是没问题的,我们服务了那么多客户,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我敢以我的人格担保,问题一定不会出在我们的标签上,那种标签一旦断裂就会报警,这是行业内都知道的事儿。我们的产品出厂都经过严格检验,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现在标签并没有断裂,没有报警,那肯定就还是我们当初给文物打上的标签,至于文物变成了赝品,那就只能说明,当初上标签的时候就是个赝品。”

客户经理言之凿凿,与会众人都认真听着,没人反驳他。

“那么,能不能简单跟我说说,标签断裂之后报警的技术原理呢?”大钟提问题了。

易兆峰觉得问题提的很合理,就让技术经理给解释一下。

技术经理知道大钟他们是警察,恐怕不是很懂这些,就尽量说得浅显:“这种贵重物品专用的是有源标签,就是内部自带电源,可以给标签里面的信号发射源供电。正常情况下,这种标签会定时往外发射信号,展览馆设置的是每隔一分钟发送一次信号。而标签断裂,则内部供电回路断裂,标签就不会再对外发射信号。我们后台系统设置,连续三次接受不到标签的信号,就视为标签损坏,系统会报警。”

“也就是说,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把标签换掉。”前面的都听懂了,大孙问了一句,显然是发现了破绽。

“换掉这种标签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知道我们后台系统的编码规则,才有可能制作出一模一样的标签。当然,这个编码规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说白了就是我们公司吃饭的碗,不会外泄。”易兆峰对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么,如果盗贼真的仿制出你们公司的标签,带到了展馆内,他剪断了真的标签,把文物拿走,这个时候假标签也能显示在你们系统里,你们是察觉不出异样的。”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技术经理很自信,“我们的标签除了追踪信号源,还设置了定位,有一个监控范围。如果真的有第二个标签进入监控范围,系统会立刻报警。盗贼根本就走不到展柜边上。”

“监控范围是多大?”

“150公分。”

150公分,出不了展厅,如此看来,RFID防盗标签还真是无懈可击。大钟挠了挠下巴,有点想不明白,总不能真的是一开始就是个赝品吧?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展览公司到香港民间机构交接的时候,双方都带了公证人和保险公司,就算别的可以造假,保险公司也不可能被买通,要知道,这个文物可是投了个天价保险啊。

但也不太可能是运输路上掉的包,因为这个RFID防盗标签在香港交接的时候就打上了,从那之后就一直是处于监控状态的,跟在展览馆里一样,那么盗贼是怎么掉的包呢?

幸好大钟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易总,我来之前上网看了你们公司的资料,你们是做硬件起家的,但软件平台方面好像不是很强,所以我冒昧问一句,这个标签的防盗系统,是你们公司自己做的吗?”

此言一出,易兆峰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也是,任是哪个老总被人当面说你们公司这方面不行,也不会有好脸色。可是警察才不会管他爱听不爱听,还追问道:“如果不是你们公司自己做的,还请告诉我是哪家公司,并且把联系方式给我。”

“警察同志,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根据你们刚才的解释,这个标签是不可能被仿制的。但现在确实是出现了标签还在,文物被替换,而你们的系统没有报警的情况。既然问题不是出在标签上,那就有理由怀疑是系统出了问题。如果系统是你们自己做的,那请系统研发人员配合我们排查一下,如果不是,那就告诉我是哪家公司,请他们配合我们排查一下。”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易兆峰想反驳,还没想好理由的时候,客户经理却插话了:“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们,问题一定不是出在我们这里,肯定当时打标签的时候就是个赝品。”

大钟和大孙小孙对视一眼,都笑了:“这位经理,看来你是不了解这个文物的价值,像这么贵重的物品交接时,一定会有多方到场对这个物品的真伪进行鉴定,别说是个3D打印品,就是个以假乱真的超高仿,都能被看出来。”

客户经理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个案子牵连众多,只要是相关线索,我们都会去查,所以易总,还请你们多配合一下。”

易兆峰终于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了大钟一个电话号码:“他叫顾南城,是我的一个朋友,系统是他们公司做的。我们两家合作了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你们可以去调查,但我保证他是清白的。”

这次走访还算顺利,易兆峰甚至亲自把三个警察送到门口。临别握手的时候,易兆峰还是说出了他十分配合的原因:“警察同志,你们辛苦,麻烦尽快把案子查清楚,这事对我们公司和产品的影响太大了,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

大钟点点头:“我们明白,易总放心,我们警察都是秉公办事的,如果真的与你们无关,我们肯定最后会还你们清白。”

等大钟他们走的看不见,易兆峰掏出手机拨号:“喂,老顾啊,警察很快就会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