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底的幽苔
下午第一节课是最受学生青睐的体育课。
晚笙刚叫醒倒头就睡着的云曦，便眼睁睁瞧着一群人拿着羽毛球拍冲过来，向云曦扬起了羽毛球拍。
“云曦，要不要一起玩羽毛球呀~”带头询问的是羽毛球打的最好的胡茜欣。
肤白貌美，是班里原来公认的班花（现在的班花称号显而易见地戴在了云曦头上。），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拿的出手，但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可小觑。
来者不善，晚笙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云曦和我还有点事要说，你们自己玩吧。”向来能不说话就不吭声的晚笙脱口而出。
胡茜欣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被晚笙截断邀请，脸上的假笑有点挂不住。
这时，胡茜欣的跟班刘露按捺不住了，翻了个白眼，说：“我们问的是云曦！关你屁事？谁让你说话了？”
此话一出，晚笙又变成了闭口不言的雕塑。
她已经习惯于忍气吞声了。
“我不去了，我要跟笙笙一起上体育课，你们去玩吧，我们下次再约。”
云曦的声音不大，却好像凝聚着一股安定的力量，轻易地安抚了箭弩拔张的气氛。
眼看着周围男生似有若无地瞄着这边，胡茜欣扯出一丝微笑，道了一声“好吧”便转身离开了。
云曦拉住晚笙的手，露出雀跃的笑容，说：“笙笙，我们也走吧！”
晚笙跟着云曦向外跑。
风掀起她的刘海，撩乱了她的视线。
“云曦，你想和她们打羽毛球吗？”
晚笙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在风中逸散，像无处落根的浮萍。
云曦却听到了，她回过头冲晚笙微微一笑，说：“当然不想，我能感觉到她们身上的不善，还好有笙笙帮我说话。”
晚笙恍惚地望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你从我身上，能感受到什么？”
云曦突然止住了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
晚笙差点撞上去。
当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的时候，晚笙内心掀起了恐惧的巨浪。
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害怕云曦的回答。
她的内心污秽不堪，像一片长满苔藓的泥淖。
那些疯狂的念头，不可言说的苦涩，如果眼前这个女孩能够窥探到，她该如何面对她。
看着眼前的玫瑰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晚笙的眼睛似是被反射的光刺痛了。
在她捂住眼睛的同时，云曦转过身，背着光，像个天使般微微含笑，向她伸出手。
“笙笙，你是我的朋友呀！我和你待在一起很安心，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晚笙的心狠狠的一颤。
刺目的光钻进她的眼睛里，溅在她的心上，把心底那幽深的苔草灼烧地无所遁形，牵扯着心口隐隐作痛。
她重新握住了云曦的手，像捏住了生命里救赎的光芒。
“走吧，我们去操场。”
两个女孩在午后的阳光下奔跑，脚边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拉扯地无限绵长，在两个女孩不曾注意的背影后，交错重叠。
……
操场的看台上，两个娇小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像两只停在电线杆上毛茸茸的小鸟。
“原来体育课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啊~”云曦侧头靠在晚笙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晚笙乌黑的头发。
“也不是。”晚笙想了想，说：“这节课自由活动才能偷懒，有体测项目的时候就没机会休息了。”
云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眯着眼打瞌睡，像只慵懒的猫。
晚笙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到：“话说……你是怎么进到我们班的？”
这话她在学校刚见到云曦的时候就想问了，碍于众多视线盯梢，只好作罢。
此时难得的独处时机，正是个问清楚的好机会。
云曦眯眼冲她狡黠一笑，得意地说：“我在老师身上施了法，就如同你们人类的催眠术一样，让她相信我是一个来自俄罗斯的贵族大小姐，转学到这里的。而且我还去校长那里也用同样的方式打过招呼了~”
“噗！”晚笙笑起来，调侃到：“你也太能编了，俄罗斯，还贵族大小姐？哈哈哈，你又是从哪学来的招数？”
“唔，我在漫画书上看到的呀，不是好多校园题材的漫画书都有转学这一幕嘛，而且一般主角人物都是从别的国家转学过来的，其中就有俄罗斯贵族大小姐，那一篇写的太甜了，当隐藏在人群中的异国王子遇上……”
“停停停！打住！”看她越来越来劲地比划起来，晚笙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感叹道，“你还真是什么书都爱看啊。”
“那是~”云曦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说，“借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读万卷书，才能行万里路‘嘛~这次我有没有用对啊？’”
“对，这次没用错。”晚笙摇摇头，失笑。
看来这家伙对上次用错成语被她吐槽耿耿于怀。
“不过你为什么想来上学呢？”
晚笙叹了口气，她实在无法理解上学这么无聊又沉闷的事，怎么会吸引到云神这样的存在。
“我看到你写的纸条了，看到上学两字我实在没忍住，好不容易来到人间，我也想体验一把上学的快乐！”
云曦的眼睛里流淌着热情洋溢的光芒。
晚笙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说：“其实上学很无聊的。”
“不啊！”云曦想也没想地反驳到，“还挺有意思的，而且能跟笙笙待在一起体验上学的感觉，我觉得不赖。”
晚笙不说话了。
她看着看台下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因为云曦漫不经心的注视，而使出浑身解数打篮球的花式动作，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或许，她灰色的校园生活，会因为云曦的到来而涂上绚丽多彩的一笔。
她该庆幸，还是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