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眼睛
短暂而又无趣的交际过后，生日宴会正式开始，王子轩走上在大厅中央临时搭的舞台，握着烫金色的话筒，表达自己对各位来宾到来的不胜感激，接着讲准备好的生日稿词，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长串。
晚笙在台下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游荡在半空，并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直到周围的人开始鼓掌，她才拉回了一点思绪，跟着鼓掌起来，心里却想着。
这绕口的生日致辞，和升旗台上被通报批评的坏学生当着全校人的面念检讨，也无甚区别啊。
只不过一个带着笑，一个愁眉苦脸的。
晚笙想到这里，觉得这个想法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弯起来眼睛，掩唇笑起来。
这是她今天进入王子轩家里，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扭过头，正想和并肩站在一起的云曦分享自己偶然间想到的趣事，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云曦和自己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挤到她俩中间的那个人，是个男子，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长得很普通，让人记不住的大众脸，就算仔细看一转眼就忘了。
此时，这个眼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似乎在很认真地听王子轩讲话，晚笙看了他几眼，刚觉得这样盯着人看不礼貌，想收回视线，突然浑身一颤，瞳孔急剧收缩。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差点让她当场失声尖叫。
这个人的眼珠子。
突然从双目中间，机械地慢慢转动向云曦的方位，就像是恐怖玩具大熊眼珠里藏着的摄像头，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窥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能做到的！
晚笙只感觉心跳到了她的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似的。
她仿佛看到脚下伸出了一只只血手，恐惧魇住了她的双腿，让她无法动弹，只能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这时，男人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人在看他。
他的眼球猛然转了回来，和晚笙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冷不丁四目相对，晚笙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灵魂都跟着一颤。
她差点站不住脚跟，整个人失去重心栽下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王子轩突然大声宣布说，下一个生日环节——戴面具交际舞会现在开始，大家可以自由选择舞伴，也可以去吃备好的小蛋糕。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掌声，挨挨挤挤地骚动起来。
晚笙一晃神，那个男人已经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但那双恐怖的鱼眼，映在了她的大脑皮层中，在她面前挥之不去。
晚笙站在原地仍旧不敢动，直到云曦随着人流跑过来，伸手来拉她：“笙笙，我们也去挑选面具吧，舞会感觉好好玩啊。”
晚笙扣住云曦的掌心，把她拉至身边，声音颤抖：“云曦，刚刚好像有点不对劲。”
“啊？笙笙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云曦奇怪地看着她，对刚才晚笙遭遇的一切毫不知情。
“我……”晚笙蹙起眉，艰难地说完后半句，“我看到了一双恐怖的眼睛，我能感受到他不是人类，云曦，我想……这里，有别的东西混进来了。”
“什么？”云曦立刻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回过头看向晚笙，担忧的说：“晚笙，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有些人眼睛就是长得很奇怪吧。”
“不，不是，那个眼球——”
“放心吧，笙笙，就算来了什么邪祟，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鼎鼎有名的云神~没有邪祟敢在我面前猖狂起来的啦，我会护你周全的。”云曦打断她的话，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万一……”晚笙还想说什么，云曦拉着她就往面具领取处跑。
“诶呀，先别想这个那个了~我们先去领面具吧！等会好看的都被挑走了。”云曦边跑边说。
她现在满心想着面具，迫不及待想体会戴上面具跳舞的感觉，根本听不进晚笙在说什么。
晚笙几次话到嘴边被打断，再看云曦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的担忧慢慢平复下来。
时间的遗忘能力好像无形之中变强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刚还把她吓得不轻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云曦牵着晚笙跑到发放面具的摆放处。
果然，迟人一步，漂亮的面具已经被抢完了，摆放台上只剩下普通简陋的面具。
云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分发面具的大叔，突然从背后掏出两个做工栩栩如生的面具，不论是色彩还是花纹，都是上乘的品色，上面甚至镶嵌了宝石，是场上任何面具都比不上的璀璨夺目。
云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大叔微微一笑，把两张面具递到云曦面前，说：“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刚刚少爷吩咐我说，让我把这两个最漂亮的面具送给人群中最美的两位姑娘，现在这面具，就是你们的了。”
“哇，是给我们的？”云曦惊喜地问到，“是王子轩安排的？”
“是，是我们家少爷。”
“那谢谢啦！”云曦捧着两个面具，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下，放到晚笙面前，促狭的眨眨眼，说，“来吧，全场最漂亮的姑娘~快挑一个你喜欢的。”
晚笙的目光落在面具华美的的花纹上。
被这一打岔，刚才的可怖画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的噪点。
她懵了一会儿，声音减轻，像是要确认般地重复道：“最漂亮的，姑娘？”
“对啊，笙笙你要自信点啊~”云曦凑到她耳边偷乐说，“王子轩一定是想把最好的留给他心爱的女朋友，而且他的女朋友全场最漂亮！笙笙，这次，我可是沾你的光呀~”
留给心爱的女朋友？
晚笙一瞬间从茫然中醒悟过来，就好像突然冒芽的小树苗被人用指甲一把掐断。
熟悉的，自卑、嘲弄，夹杂着说不清楚的酸涩嫉妒，在心底纵横。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情绪面前，恐惧显得捉襟见肘。
她随手接过其中一个，在管家笑眯眯的注目礼下，拉着云曦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