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班主任孙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将席思雯手中那有些褶皱的纸条抢了过来，并大声朗读。

纸条上的字迹还算工整，右下角署名：子枫。

该句古文的释义为：多么祈望我是星星你是月亮，每一个夜里你我光明洁白的光彩辉相互映着。

孙老师转过身瞪着李子枫，严肃道：“告白还告出花样了？有这文采，你上学期语文作文怎么还写不完？”此时全班哄堂大笑。

李子枫不以为意地嚼着口香糖，“怎么？写不完犯法？”他侧着身子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自己的桌面，一手搭在后座同学的铅笔盒上。

孙老师利落地撕毁了那张纸条，快步走到李子枫座位旁，将纸屑扔进垃圾桶里，大声道：“现在是数学课！你影响别人学习，这就是喜欢？如果席思雯掉出年级前三，就是你的责任！”

“行啊！我负责！”李子枫不但没有悔意，眸光反而都亮了，他朝不远处的席思雯抛了一个媚眼，好似十分希望席思雯的成绩能因为他的情愫而有所波动。

孙老师气得青筋冒出，呵斥道：“放学了叫你爸来一趟学校！”

（放学后）

李天明刚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旁三个男生围着席思雯，其中一个男生正是李子枫。

李子枫嘴里叼着根干草，食指用力点了点席思雯的脑门，切齿逼问：“纸条是你故意拿起来晃的对不？！敢他妈的告诉老师，活腻了吧你？！”

“我们枫哥喜欢你是看得起你！”

“就是就是！别不识抬举!”旁边两个男生附和着。

“你们在干什么？！”李天明大声质问。

那两个男生一看老师来了，直接没义气地朝校门跑去。

“他妈的！”李子枫见“兄弟”躲得比老鼠还快，骂咧一句。

席思雯故作镇定地正想走，衣领却被李子枫一把揪住，正当他要对席思雯有下一步行动时，李天明立刻上去扯开两人，怒斥李子枫，“你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扯女同学衣服本就不对，何况李子枫这个架势，李天明估计他是要打女人。

此时班主任孙老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子枫！你爸究竟几点来？！”

李子枫一把甩开李天明，吐出嘴里叼着的干草，“我说了，找不到他，不信你自己试试。”

孙老师一跺脚，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自己想办法联系李云生去了，临走前命令李子枫一句：“你爸没来之前，你就给我站在那里！天明！帮我看着他！”

“什么纸条？”孙老师走后，李天明朝席思雯和李子枫问道。

席思雯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没回答，低头快步离开了，留下了衣领被李天明死死揪住的李子枫。

“别他妈的碰我！”李子枫奋力挣脱。

“你不说脏话不打女人我就不碰你。”李天明道。

“放开！”李子枫想把衣领从李天明手心里扯出，但没成功。

李天明眯起眼睛，“又闯祸了？这次还变本加厉欺负女同学又得叫你爸来？”

“我让你放开！”李子枫咆哮道。

李天明看席思雯已经消失在校门口有段时间了，才放开了李子枫，“有没有听过‘叶公好龙’这则寓言故事？”

李子枫皱起了眉头，不耐烦一句：“我听没听过你都管不着！周末听你唠叨四小时已经很烦了，让我清静清静。”

李天明好似没听到李子枫的话，自顾自继续道：“叶公非常喜欢龙，他的衣带钩上雕着龙，各种酒具上雕着龙，厅堂、卧室、书房的墙壁和柱梁上也到处都雕着龙。人们知道他如此喜欢龙，便口口相传。有一天，天上的真龙听到了这件事，心里十分高兴，它腾云驾雾，从空中降落到叶公的庭院中。叶公看到真龙，吓得面如土灰，失魂落魄地逃离了家。”

“你到底要说什么？”李子枫脸色十分不悦。

李天明面带微笑：“叶公其实并不是真喜欢龙，就如同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当个坏学生，你整天闯祸，努力表现得很坏，只是为了让你爸多分点时间给你，多关注你，我说的对么？”

“啪！”

李天明本以为李子枫听后会讶异，会表现出心事被人说中的胆怯，但他没有，他只是嗤笑一声，并毫不客气地扇了李天明一个大耳光。

这个耳光非常响，因为李子枫没有吝啬他的力气。

周围路过的学生霎时间停住了脚步，门卫保安嘴里的油条都掉了出来，跟众人一起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学生打老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左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红爪印的李天明完全懵了，只听李子枫道：“老师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天蝎座！最记仇！”

此时的李天明才反应过来这耳光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在李子枫欺负米娅时扇了李子枫耳光，李子枫说回去告诉李云生，让李云生找李天明算账，但很明显大企业家李云生并不想计较此事，跟学校打听了李天明的背景后，他反而还让李天明单独辅导李子枫。

李子枫这次正是要报那“一掌之仇”。

同样作为雄性的李天明，刚想采取下一步肢体行动，怎料李子枫一把扔开书包，大拇指摸了摸鼻子，摆出一副李小龙的弹跳状，“来啊，要干咱们就干一场，就在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看干完后，是我离开，还是你滚蛋！”

李天明认为自己不过也就22岁，怎么好似完全不能明白一个14岁的孩子在想什么，8年的差距真有这么大么？

那天，李云生始终未出现，孙老师无奈只能让李子枫回家。

为了保住饭碗，李天明并没选择在校园里与李子枫正面冲突，李云生的儿子他可得罪不起，不过他与李子枫一起出了学校。

街道两旁大树茂密，桂市的春夏季，路上爬着不少从大树上掉下的青绿色毛毛虫，满地都是，李子枫单肩背着书包，一跳一跳将地上的毛毛虫踩得稀巴烂。

李子枫的“虐虫”方式非常残忍，他故意只踩毛毛虫的一头，让虫子的内脏和血浆从另一头喷出，这些黏稠的液体多次溅到路边停着的单车轮胎上。

李子枫不停杀生的行为，让李天明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件事：

青春期的坏，究竟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还是跟他原先理解的一样，是为了得到什么，刻意表演出来的。

正当李天明想到这里，李子枫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瞪着李天明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来也奇怪，李天明原本咽不下那口气，刚毕业的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年轻气盛，全然忘了自己为人师表。

李天明想跟李子枫干一场，确实很想，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尾随李子枫回家的目的发生了转变，或许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合法的、高尚的方式改变这个恶霸。

李天明万万没想到，他还没采取啥行动，李子枫就接着开了口：“你不要妄想我会怕你，很多年前，我就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