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丰年不丰（二）
走进村长居住的正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单的木床，上面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可能是被病痛折磨的缘故，他脸色蜡黄，气息微弱，然而最奇怪的是他手上竟长满了灰毛。
九夭想起昨晚那个樵夫被绯期附体之事，便怀疑老村长也是被妖邪附体，但是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贸然动手。
且若是被妖邪附体，应该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特征，根据翠儿对丰年村情况的描述，那个妖邪不至于如此蠢笨。
“这是灵药，吃了能让你好过一些。”九夭拿出一颗丹药递给村长，“还要劳烦翠儿姑娘带我去其他病患家送药。”
满心欢喜看着她爹服下丹药的翠儿点点头，“哎，这就带您去。”
翠儿娘，也就是吕大娘将二人送到门口，“仙姑小心，天黑路滑。”
翠儿带着九夭去了每一户有病患的人家，几乎跑遍了村子，他们的症状与村长一样，都是脸色蜡黄，脸上或手上长满了灰毛，实在怪得很。
虽然整个村子都妖气弥漫，但是最强烈的还是村长家，所以九夭决定先暂住村长家，查探后再见机行事。
像这种整个村子都被妖邪影响的，她还是头次遇到。
因妖邪作祟，也会有所顾虑，所以大多不敢明目张胆，若害了一个村子的人，难免会招惹来替天行道的仙人，就比如这次，翠儿找去了衡山。
不知为何，九夭总觉得村民们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不是感激，也不是敬畏，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要吃掉她的感觉，就像一头饿狼看到了送上门的猎物。
但他们都是不足为惧的凡人，九夭只留了个心眼，并未多做什么。
送完药已是深夜，跟着翠儿回去时，她甚至觉得翠儿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劲。
“翠儿。”她唤了一声身旁提灯的翠儿。
翠儿吓了一跳，惊慌地问道：“仙姑怎么了？”
“你们村子除了有人得怪病，庄稼枯死，还有什么意向吗？”
九夭将翠儿反常的神色看在了眼中，但只当她是被村子里的气氛影响了。
翠儿想了想，回道：“没有，这病来得太突然，暂时还没有其他异象。”
“隔壁村子呢？可有受到影响？”
“没有，只有我们村。”
“你们与其他村子可有来往？”
“有的，我们与隔壁村来往密切，有娶了隔壁村姑娘的人家，也有嫁到隔壁村的姑娘，一直都有往来，就算得了怪病，他们来的少了，但也有走动。”
九夭问完这些后，心中疑云重重。
这不是什么传染病，也不是妖气侵染所致，否则隔壁村的人来此地为何会安然无恙？
难道妖邪只对本村人下了毒手？实在是匪夷所思。
回到村长家后，九夭想着这些问题，辗转反侧许久才进入梦乡。
可是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黑暗之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不像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更像是什么磨牙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离九夭越来越近。
九夭屏住呼吸，警惕地竖起耳朵，她不想打开灵识，怕打草惊蛇。
就在那个声音听起来已经到了她床前时，她翻身坐起，点亮了床头的灯。
灯火亮起的一瞬间，那个声音消失不见了，屋内也并无他人，只是房门大敞。
她点亮蜡烛到声音消失。就是一瞬间的事，这么短的时间，是个老鼠都要留个影，一般人绝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逃出去。
可若是妖邪，应该直接对她下手才是，怎么还会传来吱咯吱咯吱的声音惊醒她？
九夭坐在床榻上，一手撑着头，望着门外黑漆漆的院子。
寂静的村子里，连声犬吠都没有。
想到这里，九夭突然发现今晚她几乎走遍了整个丰年村，可是却一条狗都没有看到。
一起用早饭时，九夭随口问道：“翠儿，你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翠儿思索片刻，摇摇头，“我们丰年村是再普通不过的村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那为何你们这里一条狗都没有？”九夭追问道。
翠儿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以前是有的，后来大家都病了，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养狗。
而且仙姑也看到了，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也没有多出来的口粮去给狗吃呀。
所以大家心狠一些的，就把自己家的狗吃掉了，心软的则是送到了其他村子里。”
“原来如此。”九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并未完全相信。
“仙姑，你还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吕大娘突然问道。
九夭不明白她的意思，反问道：“大娘问这个做什么？”
吕大娘为难地笑了笑，“我怕咱们这个病一时好不了，所以想请仙姑。多住些日子，帮帮我们。”
“我会的，只是要多吃大娘几碗饭了。”九夭笑道。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家几亩良田还是有的，存粮不成问题，只是没有好饭菜招待仙姑。”
吕大娘说着，愧疚不安地看着桌上简陋的饭菜。
九夭举了举手中的青菜粥，面露感激，“这已经很好了。”
翠儿笑嘻嘻地说：“对了，昨晚我爹爹吃了灵药后，晚上安静多了，也没有喊疼。”
“那就好。”九夭总觉得白天的翠儿跟晚上的不大一样，但她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她将粥喝完后，对翠儿母女道：“我再去其他人家看看，多谢招待。”
“我陪您。”翠儿热情地站起来。
九夭忙笑着拒绝了她，“不必了，昨晚已经熟悉过村子了，你就忙你自己的吧。”
除了去分发灵药，她还想查一查这个村子可还有其他古怪之处，翠儿跟着多有不便。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谁都不相信。
妖邪最善于伪装，慈眉善目的后面，说不定就藏了一把随时准备杀死你的刀子。
尤其是昨晚奇怪的声音，使她更加提高了警惕。
九夭沿着贯穿整个村子的那条路慢慢走着，因为昨天晚上已经跟大家见过面，所以村民们看到她都特别热情，纷纷喊她仙姑。
一般而言，清晨过后的空气是最清新的，尤其是在乡下。
可是九夭一路走来，总觉得气味很奇怪，一点都不清新，甚至还有点难闻。
一开始她以为是哪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可是她走遍了大半个村子后，发现那个气味一直存在，这就是丰年村气味，并不是从哪处散发出来的。
她想了半天，觉得这个气味像是某种动物身上的，可丰年村不仅没有狗，连鸡鸭猪牛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