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江湖庙堂
此时,春秋山顶某处,一位女子正在山顶盘坐,他貌不惊人,却气质灵秀,腰间挂着一把木剑,平平无奇。
只听对身后侍立的童男童女淡淡道:“有客西来,汝等准备迎接。”
“是!”童男童女躬身应是。
说着那女子,便站起身来,双眼恬静,眺望远方的云雾。
突的,只见没过多久,云雾涌动,走出两个身影,却是青越王和雄山王,两人一见那女子,便恭敬跪地拜道:“越青、雄山,见过圣人!”
只听那越女剑圣阿青道:“尔等不必多礼。”
说着抬手一抚,一股温和坚韧且无形的气流,从其手掌之上流出,在掠过二人的双膝之后,两人却是发现,他们竟被不容拒绝的抬起了双腿,站了起来。
只听那剑圣阿青问道:“汝等此次来意,吾以知晓,不过吾早已不问世事多年,诸位,还是请回吧。”
那二王想再次下跪不得,只得躬身一稽到底,再次拜道:“还请圣人垂帘,救救我等百越!!”
“那秦国新派帝师,却是圣人之境修为!”
而剑圣阿青对此,却是毫无反应,淡青色的道袍褐黄色的木剑,更是映衬的其返璞归真。
只听她道:“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老师。”
二王一听此言语,心头都皆是一跳,不敢置信的脑中都同时浮现了一个想法,又都转瞬即逝,那就是:“不会是他吧?!”
值到那个淡笑声传来,他们身形便瞬间宛若石化,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听他道:“你能有今天,全赖你用功,我也只不过是你的启蒙老师而已,你早已出师了,阿青。”
听闻此言,那一直古波无潭的眼神,终于泛起了一丝光亮,只听她道:“老师,你好狠的心!”
“怎么能够忍心让吾苦苦等待几千年!”
“汝今天终于出现了,当年,我本为一乱世孤儿,无父无母,更不知父知母,是你把我从襁褓中养大的。”
“春秋无义战,战国无君子,昔年教诲历历在目!”
“我当时还不太明白,直至您让我下山历练,助那卧薪尝胆的勾践,让他麾下的越甲军,观我一剑。”
“这才有了那三千越甲可吞吴的传说!”
“自那之后,吾对于吾自身的力量,有了新的认知,也对于剑道,有了新的理解。”
“您常说,剑道的最高境界便是,手中无剑,处处是剑,心中无剑,天下无剑!”
“今日,还请您接我一剑!”
张子圣嘴角抽搐,心想:“少女,我只想圆个前世无稽之谈的梦想而已,哪知你还当真了………”
而也就是在此时,山峰震动,土木碎裂,源源不断,如丝如缕的剑气如同百川汇海一般,全都汇聚在了那被剑圣阿青举在手中的木剑当中。
外围连绵不断的荒山剑岭之上,那如同剑脊一般插在山岭间的残剑,断剑,从土石之中破土而出,剑气激荡纵横,这些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暮剑,发出了他们剑生的最后一击。
无数残剑化为灰烬,无数剑魂海纳百川,如一位位百战的老卒,跟随在越女剑圣阿青的身后。
那春秋山顶此时更是如此,褐土、青山、绿树,全都化做灰烬虚无,那株山脚之下的苍梧神树,更是身影一摇,化做剑魂,归于剑圣阿青手中那平平无奇的木剑,苍梧剑中。
只听她道:“数千年来,兵戈不休,列国纷争,煞气自是不免扰攘,您当初让我做那剑道的守墓人,吾虽不明白,但是还是照做了。”
“现如今,我悟了,那些沉寂的,和不甘遗忘的,都值得铭记和尊重!”
只见帝师张子圣嘴角抽搐,心道:“喂喂,少女,你到底悟了什么啊………”
只听那阿青又道:“剑之一生,如人之一生,人之一生,亦如剑之一生,人择剑,剑亦择人,往昔岁月峥嵘,尽成灰土,有剑甘于沉睡,有剑虽死不息,剑如此,人何尝不是。”
“时至今日,甘于沉睡的剑,已经被吾把其剑意、剑魂,化在了每一寸泥和每一粒石之中,那不甘沉睡的,全都密布在外围的荒山野岭之间。”
她看似解释,实则是在向帝师张子圣阐述,她这几千年坚守,所悟之大道。
只听她道:“剑来!”
此时,青越王和雄山王早就被其声势吓得,躲得远远的,今日所听所闻,又实在是惊世骇俗,耸人听闻,又见如此场面,又听如此大道,却是又觉得受益匪浅,此刻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却是两眼一望,相顾无言。
只听她道:“一把剑,一场江湖,一个剑,一个红尘,几千年来,无数剑客的最终归宿便就是这里,也许这便是师尊曾言的三大剑道之一的侠勇剑道吧!”
只见此时,万剑归宗,群山崩塌,方圆万里连绵不绝的山脉,一瞬之间,化为虚无,都皆成为了那剑圣阿青手中苍梧剑上的,那温暖而又不刺眼的白光。
只不过这白光当中,蕴含有大恐怖!
只听帝师张子圣笑道:“三大剑道,天子之剑、死生之剑、侠勇之剑,然在这三大剑道之中,吾也只能二选其一了。”
“今日,我就便让你见识一下天子之剑!”
说着便猝然喝道:“有请天子剑!!”
只见一无形之剑,从帝师张子圣的身体之内浮现,显出,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和一段淡淡的话。
只听只见那影子身穿白袍一身便衣,脚踩祥纹云缕靴,腰悬龙凤玉佩,背负双手,眺望远方,淡淡道:“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以七国为峰,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是为天子之剑!”
话音刚落,一缕金芒浮现,转瞬,这缕金芒刺眼万丈!不可直视,原是一把剑,一把天子之剑!
只见其一面刻上古春秋,一面镌亘古山海,锋锷之间,有春秋诸子争鸣,有五霸七雄怒喝。气运生衰之间,更有涿鹿问鼎,玄鸟生商的远古秘闻。
金光璀璨,一声龙吟怒啸之后,俱往矣!所有异象都皆消失不见,那带着过往奔向未来未知远方的现实金芒,一往无前,无可抵挡,亦无可惧。
无私、无畏、亦无惧。
那带着粉身碎骨亦无惜的气势,与那侠勇之剑所激发出的白色剑芒,即刻便就接触在了一起,两者一时之间,不分胜负,僵持不下。
那无数人的春秋,无数剑的归宿,是红尘路远,是江湖艰辛,可同样,那无数王侯将相,所毕生所坚守的信念信仰,那天下无数国民所期待的一统盛世,也是那么的势不可当,那么的炽烈愈盛。
而张子圣此时见此,却是悲悯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江湖路远,庙堂屋高,人生不易,红尘如是,国亦如是,任何信念如果变了质,受苦都将只会是这芸芸众生。”
说着话音一转,厉喝道:“国即是侠,天下之侠,当尊国为首,此方为大义也!”
“可曾听闻:侠以武犯禁,文以儒乱法?!”
说着,便挥剑一喝道:“斩!!”
先前金芒出现,白色剑芒便就被动吸引激发,与之纠缠在一起,此时,天子剑被帝师张子圣所挥动,而越女剑圣阿青,也亦是喝道:“斩!!”
理念之争,最为凶险,在这场义与理,家与国,江湖与庙堂的争执当中,威力,反到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事物。
只见那白色剑芒,在帝师张子圣喊出那句韩非所言的“侠以武犯禁,文以儒乱法”的千古名句之后,气势凭空一弱,消了三分,仿佛在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削弱其气势与理念。
又好似是其自己被其至高奥义所打动,其信念自行衰了几分,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白色剑芒衰了三分,而金色剑芒听闻此言,却是气势凭空暴涨三分。
那本就爆炸霸道般的气势,此时更是横空炽烈三分,逆流而上,在帝师张子圣挥动天子剑之后,便就在天地之间,化出了一道经久不衰,气凝不散的巨大漆黑剑痕,而至于那白色剑芒,却是不知在何时,早已被湮灭于无形。
江湖与庙堂,本就该是一体,好若家与国,没有家,何来的国,而若没有国,又何以为家呢?
此两者相互交融,又相互对立,家国大道,本该如此,而天地大道,更是如此,只是这方今天下,又有多少人明白呢?
还是说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三千年春秋,四千年战国,上一个时代在这个世间,终究还是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力量,而当今的帝国天下,与之想比,又太过年轻。
但无论是哪朝哪代,这些所有的力量,都皆有太多太多的执念和诉求。
求不得,放不下,一句话,便就道尽了这春秋天下。
每个人都皆如此,每个家国都皆如是,古来如此,现今如是,将来也会亦如是,循环往复,亘古不变。
嗟乎!唏乎!谁人能免呢?
不过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