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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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是说饶你一命么

诺大的院子,此刻也热闹起来。

一干下人得了令,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争相来讨这位新主的好,那位柔弱美人此刻正被许少搀着,小心翼翼的扶着腰,一双大眼在看到主人后,又悄悄地垂了下去。

“这位是?”

主人摸着我的后颈,懒懒的走下台阶,立在光下。

许少爷把人揽在身侧,“择个日子,我要娶歆儿过门。”

前几日还满目柔情的许大少爷,此刻已经有了新欢,正将那清纯的人儿哄在怀里,温和的逗弄。

主人骨像生的美,但那性子极冷,因得许少爷讨好了两日见不着甜头,还被莫名其妙带了绿帽,哪里吞的下这口气,这不,赶着在外头养的女学生有了身孕,便带了回来。

“许少爷是想纳姨太太?”

光影斑驳在背后,将主人的倒影拉的很长,盘踞在许少爷脚下。

“歆儿怀了我许家的种,我给个名分怎么了?今日我将人带回来,是要做姨太太的,不是让你来给脸色的。”

一院子的人,撺掇着,这一刻都噤了声,谁也不敢岔了话头。

“许少爷这是什么话。”主人抱着我,抬眼看着许卿安,“许家还能撑几日,你这个少爷还能做几日?日子么,我敢定,你拿得出聘礼吗?我这脸色,给你,你就得受着不是?”

“好——好——好啊,顾清——”许少爷胸口起伏,咬着牙根,“到底是有明家撑腰,你终于漏出你的真实面目了,那三年的逆来顺受都是装出来的吧,这才是顾家人的样子,啊?忍不下去了,勾搭上了明家二少,你索性也不肯装了,亏我还被你的皮囊鬼迷心窍,我许家哪是养了个夫人啊,分明是养了头狼。”

“既然是狼,哪有让地盘的道理?”

“这宅子,我许家一日没倒,就还是我许家的产业,还是我许卿安说了算,怎么就成了你的地盘?歆儿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跟着我许家姓,是我许家的继承人,你顾清,捞不到半分好处。”

最后那句话,许少爷说的咬牙切齿,言辞间带了狠。

“许家的厂子,欠了债,商行借不出现款,你许少爷奔赴各个酒局,求神拜佛,也没人肯借你钱,这厂子的事,你办不了,可明家能办,你的半条命都捏在明家手里,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少爷还分不清,现在是谁说了算吗?”

那许少爷面色惨白,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看着许少爷这副憔悴样,许家的产业接二连三的出着岔子,怎么还有心思往花楼跑,带些不明不白的人回来?”

那女子不敢对上主人的眼,瑟缩着往许少爷身后躲。

“什么叫不三不四?这可是南城女校的女学生。”许少爷终于找到了软肋,狠狠的戳下,“呵,说起来,自你顾家衰落,你就没上过学吧?不过想来也是,你顾家,本就是商业圈里的蛮人,靠着刀枪打下来的产业,自然不需要学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儿,怎么?今天看到了温柔淑静的歆儿,嫉妒了?”

初春的风,算不得冷,却偏偏撺了衣袖,带着三分寒气。

顺在我后背的手,微微一顿,我却突然立了毛发。

“啊——”

“鬼啊——”

“鬼——”

一声声惨叫打破僵硬的场面,从后院小道,沿途传来嘈杂,炸响在半空。

“鬼叫什么!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许少爷搂紧了他的歆儿,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冲着一旁惊诧的下人吼去。

嘈杂声越来越近,涌动的人群突然炸开,让出一条路,都胆战心惊的退到两边,胆子稍大的就悄悄抬头,往那团血肉模糊的影子上瞥上一眼。

干涸的血迹凝结在脸上,身上散发出恶臭,屎尿混做一团,黏在黑的发亮的长裤上,肥胖的身躯拖着半硬不软的双腿,说不清是跑是爬的朝着前院来。

有眼尖的人朝着那身影望几眼,双眸突然睁大,压低了声。

“那——那不是——”

方才还惧怕的人们,停了慌乱,纷纷抬头看去,终于认得那被叫着“鬼”的,有着人形。

“怎么——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谁知道呢,哎哟——我的饭,哽到嗓子眼了。”

“她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该关在柴房——”

许少爷这也才看清了人,只是那恶臭实在挡不住,拉着他的歆儿退到一旁,又见那恶心的脸着实难受。

“你们还愣着干嘛?把她拖走啊!吓着我儿子怎么办?”

那妇人支支吾吾的想要冲过来,一张嘴,半截舌头就暴露出来,粘着暗红的唾液挂在下颚,眼神惊恐的看着许少爷,腿脚不便,突然被绊倒在地,手臂不断的挥舞,眼睛死死的转了过来。

那些个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捂着口鼻上来拖人,那妇人又是一番奋死挣扎,血和泪混在一起。

“呜——呜——呜——”

踢开钳制双腿的手,撑着手,就朝着这头爬过来,满目猩红,带着无边无际的恨,风吹开表面,那眼底的惧怕一一展露。

“呜——呜——呜——”

被钳制的棍棒压住头,死死不能动弹,那双肥硕的手攀着黑泥,像一只地底爬起的厉鬼,双目浑圆,张着嘴对着许少爷呼喊,可惜那半截舌头吐不出她想传达的话语,只能独自悲愤呜咽。

主人就这么站在前方,对上那双眼,露出了冷笑。

“怎么?有话对我说?”

“呜——呜——呜——”

我蜷缩起尾巴,遮住鼻口,却还是挡不住恶臭。

妇人蛮劲极大,转头又对上许少爷那头,呜咽了几声,悲怆的摇头,他身后的娇人,吓得脸色煞白,撑着身后的树干,吐了起来。

“原来是有话对许少爷说。”

妇人隔着那头还有些距离,奋力的挣脱那些桎梏,想要说什么,可是化在嘴间,就变成了一串嘶哑难忍的吼叫。

主人没有在意那刺鼻的臭味,缓缓蹲下,又凑近了些,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不是说饶你一命么,怎么跑出来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