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丛林伏击
此时，门口忽然想起一个轻年男子的声音，冷冷道：“那想好怎么还了吗？”有瑕仙姑和孟天敖均是一惊，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青衣少年面如寒霜地走了进来，有瑕仙姑看着他，自己日夜思念的孩子，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回想起在话闲楼里第一次见他的情形，只觉这张脸有些熟悉而眼神却又那么陌生。有瑕仙姑心中思绪万千，半晌才嗫喏道：“凡……凡儿，你……真的这么——”
“对，我就是这么恨你们！”孟凡冷冷道。
孟天敖和有瑕仙姑都无言以对，不敢看他。孟凡道：“我永远都记得父亲离开家那天的情形，从那时起，我便没有了爹。我也永凡都记得我被送到农家那一日，从那时起，我又没了娘。我天天坐在村口，等着爹娘回来接我。有一天，下很大的雨，我在电闪雷鸣的雨夜等了一宿，第二天，雨停了，有一只幼鸟掉在我面前，翅膀沾了泥水，飞不起来，它的爹娘就各叼着它一边翅膀将它带走。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我就是那只飞不起来的鸟，不过，我的爹娘都要飞，他们飞得很远很高，不想要我这个拖累。所以，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之后，我遇到了我师傅，他教我武功，我也想进这个江湖，看看江湖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父亲和母亲都不要我。”
有瑕仙姑泪如雨下，不能言语，孟天敖叹道：“所有的错都在我，即使你要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但你母亲是最疼爱你的，她不想你跟着她受苦，你不要怪她。”孟凡道：“我不会做个杀父杀母的人，我只是要亲口告诉你们，我会恨你们一辈子！我走了。”孟凡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有瑕仙姑愣了一瞬，立即追了出去，孟天敖也跟着追了出去。只见李无话和罗子义正在栈道上，见有瑕仙姑追出来，便一把拦下了孟凡，问他要做什么？孟凡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要走了。”李无话道：“如无我带领，你会迷失在树林里，出不去的，你忘了，我在林间设了迷魂阵！”孟凡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已绕至李无话和罗子义身后，罗子义立即回身拉他，刚抓住衣袖，孟凡的功夫以灵活见长，大家在话闲楼便已见识过。只见他手腕一转，捏指成诀，点在对方手肘，罗子义吃痛一松，孟凡便脱身而走，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中。罗子义二话不说，立即追了过去。李无话生怕他们迷失在树林里，也跟着追了过去。有瑕仙姑和孟天敖紧随其后。
这番吵嚷惊动了莫丐头阮清荷等人，莫丐头叫两个丐帮弟子与阮清荷留在此处，自己也追了出去。阮清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短短片刻，众人便都进了岸边密林，消失不见。此时，寒潭映月，树影婆娑，山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清冷夜色美妙中带着一丝诡异。阮清荷独坐在栈道木栅栏上，望着深深的山林。
孟凡为了躲避众人追赶，只顾埋头往前跑，跑了约摸半个时辰方才停下，却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借着皎洁明月观察周围，只有黑色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飒飒作响，与来时路半点不相似，方知李无话所言不虚。孟凡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若是知道这阵法由谁人所创，恐怕就没这般洒脱了。此阵名为“九星飞宫阵”，每日十二时，九星轮值宫门，各门吉凶转换，极是难测。说起此阵也是大有来头，乃本朝开国元勋刘伯温化诸葛孔明的“金函玉镜图”精髓所创，古书记载“金函玉镜图”始自上古圣皇轩辕氏破蚩尤不胜，斋戒上感九天玄女，传授驱役六丁玉女之神，诸遁甲旬内逐日遁时，书为八门定以吉凶，分内外胜负集为秘书一编传于世间，而孔明得之于龙门山岩穴之间，孔明行师出阵用以取胜，魏吴诸将咸称其神焉。而刘伯温通经史、晓天文、精兵法，被太祖皇帝比之于“吾之子房”，其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不输于诸葛孔明，据说，太祖皇帝陵寝也是由他设计而成。
眼下，孟凡、罗子义、有瑕仙姑、莫丐头，甚至孟天敖均已经踏入这树林，迷失其间，无论朝哪个方向走，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而且，这树木看起来不大，这么多人在里面却相互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只有李无话一人知道这阵的阵眼所有，但其他人已经不见踪影，得先找到大家才是。
有瑕仙姑心中最是着急，生怕孟凡就此走了。忽然，前方一个黑影闪过，有瑕仙姑叫道：“谁！是凡儿吗？”立即追了过去，但追了一段却没再看到那人影，有瑕仙姑寻子心切，一边在树林中狂奔一边喊道：“凡儿！凡儿，你在哪里？你应娘一声啊！”孟凡听到她的声音，脚步一顿，愣了片刻，心中思绪万千，甩了甩头不再理会她的叫喊，又继续朝另外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听到了有瑕仙姑的声音，想要前去跟她会合，可是，有瑕仙姑的声音仿佛近在耳际，又仿佛远在天边，越听越糊涂，越听越辨不清方向。只有李无话，一听到有瑕仙姑的声音便立即朝她走过去，他熟悉此阵，七拐八弯三两下便找到了有瑕仙姑，只见有瑕仙姑正站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左右四顾，不断呼唤着孟凡。李无话叫了声：“仙姑！”有瑕仙姑回头见是李无话便朝他迎面走来。突然之间，数十支箭矢同时朝二人飞来，疾如暴雨，李无话叫了一声：“小心。”身形一闪，暂时退至一颗树后。有瑕仙姑长袖一展，道袍鼓荡，以真气兜住剑矢，使了个“雏燕回巢”，旋身而起，将剑矢尽数朝密林射去，以此逼出隐藏在树上的敌人。
四周树顶霎时冒出十数名审武堂弟子，他们人在空中已是长刀出鞘，向有瑕仙姑疾攻而去。有瑕仙姑袖中短刀一落，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敌。李无话也加入打斗之中，他没有兵器，仅凭一双肉掌对敌。但审武堂人数众多，将二人转在其间，包围圈外又还有弓箭手时不时地放出冷箭，二人不仅要应对眼前之敌，还要分心防范暗箭，处境极是危险。有瑕和李无话二人三番几次想要突围都被对方封住，二人越斗越心惊，渐渐险像环生，而此时，同样的打斗之声已在四处响起，看来，审武堂此次伏击是有备而来。
李无话心中最是惊诧，除非自己人这方有内应，给他们留下了记号，否则，审武堂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进来的路。但此时多想无益，若不能突出重围，自己死了事小，绝不能坏了大事。想到此节，他心一横，转头向有瑕仙姑道：“你先上树。”有瑕仙姑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跃上了一颗树。李无话一声怒吼，举掌过顶，霎时间，真气在他掌间急速旋转，四周草木皆受真气吸引摇摆着向他靠近，天地之气仿佛尽数被他吸来。天空中亮光一闪，照出李无话目呲尽裂之状，甚是骇人。“轰隆——”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李无话双掌猛然击地，方圆几丈大地震荡，片刻过后，方才归于平静。有瑕仙姑一直盯着地面情况，只见李无话和审武堂众人突然一齐倒地，没有半点哀嚎之声，也无一人动弹，仿佛一瞬间就全死了。有瑕仙姑赶紧下来查探，她扶起李无话，触手之间，只觉他混身软若无骨，虽然还有呼吸，却昏迷不醒。这一招真是损敌一千自折八百，审武堂的人虽然死了，但唯一能找到出路的李无话却也受了重伤。
有瑕仙姑强压住心中焦急，思虑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审武堂的人既然在这片树林里伏击，他们相互之间定然有联络之法。于是，她走到一名武吏身边，仔细搜查一番。她一拉起躺在地上的这名武吏，发现他也软若无骨，她虽然不知李无话使的是哪派掌，但显然这种掌既强且狠，不像是名门正派的功夫，顿时对李无话此人产生了些许芥蒂。不过，无论如何李无话救了她一命，绝不能不管他。
有瑕仙姑搜索半晌，在对方内衣中发现一个布囊，打开一看，是一只形状奇特的小虫，像是没壳的水牛儿，头顶却只有一只触角，那触角不停地转动，忽然指向东南方，便停下不再动。有瑕仙姑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她闯荡江湖时经过南面蛮荒之地，听当地人说，那里有一种蛊虫，名为“子母寻踪蛊”，一只母虫可诞下近只子虫，子虫与母虫哪怕相隔数千里，子虫也能寻到母虫的位置。因为围攻他们的正是审武堂下捕风分堂，捕风堂以打探消息为主，所以才配有这种蛊虫，不过，此次为了进这片树林，所有武吏都配了这种蛊虫。
有瑕仙姑心下大喜，正要拖着李无话离开，忽然灵机一动，又将其他武吏搜了一遍，果然，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只蛊虫，有瑕仙姑将其余这些蛊虫尽数收入囊中，才拖起李无话寻着蛊虫指引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