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厅烧酒
“下班喝酒去？”许海趴在前台对着工单，目不转睛。
“许总好兴致，今天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单翔在旁故作轻蔑地说起来。
“呵呵。”许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虽说单翔平时有点内向，可许海的性子偏让他毫无顾忌，也许只有在静安店，单翔才敢这么跟自己的上司说话。
“就当你海哥给你赔个不是，以扫单经理今晨舟车劳顿之苦。”说完许海瞪着眼扮了个鬼脸，朝办公室走去。
单翔知道，对他而言单宝山更像父亲，特别是在上海这几年，单宝山对单翔的关心远远超过了一个师傅的范畴，他会给单翔讲道理，会替单翔出主意，甚至会替单翔吃不应该吃的亏。
可这一切并未让单翔过得有多自在。特别在新杨店，刘总眼皮子底下干活，几十号人也是一个小社会，虽谈不上尔虞我诈，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也让单翔吃不消。
在这里明显不一样，抛开单翔这个店长助理是否能让同事们尊敬，单就许海的脾气也容不得别人欺负手底下的人，何况这还是刘坤鹏交代过的人。
在静安，单翔真的尝到了人少活多连轴转的苦头。不过他也乐在其中，有时候停下来想想，也很难分辨这是为了自己的的发展还是报答刘坤鹏和许海的知遇之恩，最好的是二者都有，在这个年纪，对他而言何其幸福。
这条美食街离店里不远，一到傍晚好不热闹，上海这座不夜城从来是深秋与盛夏无异。
“我刚来静安的时候，这儿还是一间杂货铺子。餐饮就是招人气儿，后来越聚越多。”许海的声音很大，可在这里显不出多少异样。
单翔抬头望去，一条灯火通明的烟火市从街口簇拥着人潮向里，一堆堆灯红酒绿的霓虹招牌争相比高，仿佛把城管大人的训诫抛在了九霄云外，偶尔会蹦出几扇通透的大落地窗，里面或是手抱吉他的的长发飘飘，或是码着咖啡杯的桌椅条条，亦动亦静，撩得他心里此起彼伏。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他让单翔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感受到了生活以外的花花世界，就像许海，第一次给了他人格的尊重。
转头间，许海拉他进了一个石雕门楣，迈腿进去幽暗深邃，转瞬间，别有洞天，里面浓浓的工业朋克风甚是讨喜，错层安置的桌椅和类似LOFT般不规则的吊层，搭起一个颇有魔幻的三维空间，大厅里陈设着五彩斑斓的玻璃工艺品，和黑色的铸铁风格混搭争雄。
微黄的灯光一面保护了近人呓语的神秘，一面也助长了高声喧哗的肆意。头顶巨幕LED显示屏滚动显示着“花厅烧酒，斟酌畅快”，这就是许海的据点无疑了。
“海子，这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胖男人朝二人招手。
“柯晨，铁哥们儿。”许海转头跟单翔介绍。
几人落座，柯晨招呼柯冬端来十几瓶大大小小的啤酒“这都是精酿，海子一大早就跟我说了，你丫怎么才来。”
一早？一早单翔还在鑫辉车行呢，单翔又想起许海招呼他下班喝酒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顿觉好笑。
“瞎说什么呢，招呼你生意少多嘴。”许海恨不得堵住柯晨一拳。
“我还以为你又带了新姑娘，特意让冬冬留下掌掌眼。”柯晨说完朝旁边姑娘看了一眼。
柯冬是柯晨的妹妹，小他几岁。单翔抬头望去一头齐耳短发微微渐变，干净利落，脸上也干干净净，一件T恤看似宽松却在胸前愈发紧绷，此刻双腿错搭，坐在凳子扶手上，两只胳膊白皙，一只摸着玻璃杯口指尖不停揉搓，一只搂在哥哥脖子上，灯光下微微变暖。
特别是一双眼睛灵动清澈，仿佛看一眼……
看一眼就会被发现！单翔和柯冬来了个四目相对，单翔脑袋瞬间空白。
“这是我们店新来的单经理。”许海在这个档口也能替单翔解围！
“单经理？在我们这儿没有经理，只有哥们儿，不管你俩谁领导谁。”柯晨说着挑了一个瘦长罐给单翔“不是坑你哈，这是我们自己的的精酿，口味淡，海子说带你来尝酒，先漱漱口。”
“谢谢。”单翔偷瞄了一眼柯冬，这小子火中取栗的精神可嘉。
“”这瓶身是我们自己绘的，白熊精酿还是冬冬给起的，说这个logo和我像。”柯晨边比划给单翔介绍“我亲妹妹，柯冬，同父、同母、异卵，模样不像我吧？”
“像你就毁了，照我说跟王子文长的一样。不对，比她更好看。”许海打趣道。
柯冬仅是对单翔的问候报以笑意，可这已足够他名正言顺地好好端详几眼了，柯冬笑时嘴角微翘，单翔瞬间知道了如沐春风讲的到底是哪种风。
几番客套下来，几人大快朵颐，只是柯冬还要时不时地去别处帮帮忙。
据说店里的陈设都是柯冬自己的想法，柯晨对精酿是真爱，虽然他以前是卖烧酒的，可这间花厅烧酒却是当地名副其实的精酿啤酒网红店，没有一滴烧酒。
妹妹和他一起经营了两年，生意节节攀高，两人也是过的自得其乐，这自在让许海好生羡慕，哥哥外向一些，妹妹也不甘落后，甚至灵动得的可爱，哥哥和妹妹恰似许海和单翔，只是单翔骨子里还有些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性子，谁又能比他还明白呢？
这一晚上单翔的眼睛都在柯冬身上盯着，这个姑娘第一次勾起了单翔跃跃欲试的感觉，这可不是单翔第一个喜欢的人，但这是在上海，在此刻，在单翔的二十九岁触摸现实的人生里。
这感觉仿佛点燃了初恋般的炽热和一见钟情的轰鸣，这在前几年跟着单宝山的时候不可能想到的。他的确应该感谢许海，许海给他的是一个世界的开端。
“哥，你多陪海哥说会儿话，自家的酒喝多了他也腻不是。”柯冬开玩笑提醒他俩。
“海子又不是第一次来，他这点破酒量我还没发功就倒了。”几人大笑。
“你看翔子还想吃点啥，再去后厨叫，这小子一晚上也不说话，逛动物园儿兴许还能免票呢。”柯晨时不时拿单翔开涮，单翔心里却觉得莫名开心，对他而言这就是认可。
“翔子也TM是你叫的，我带的兵，你瞎凑什么热闹。”许海装模做样的转过头去“翔子，想吃什么就说，今天我买单，抚平一下你被柳玉菁蹂躏的小心灵，我买不起再让老柯送。”
那晚，单翔喝了太多种的酒，开了太多个玩笑，目送了太多桌客人，唯一醒来只记得柯冬坐在对面的样子，不觉傻笑。单翔翻了个身，在昏暗的房间里看见躺在眼前的许海。
“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