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不顺眼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单翔也很刻苦。这个周末，他用午休的时间补完了落下的课，这么勤奋一度让班里的好多同学自愧不如。
但人性就是如此，这个年纪和成人已所差无几，“自愧不如”的意思就是，我的确感觉比不上你，但我也不想比得上你。
对广衡中学的学生来说，家境优渥从来只是一个最基础的门槛，同在这个起点上，谈钱多没意思，再者里面卧虎藏龙的爹妈不胜枚举，头一次看到单翔这样的学生，倾佩的目光背后就是“另类”的标签。
不过一班的女同学们可不这么想，单翔的满脸清秀气质，在少年时愈发惹人怜，虽说也是十八岁的阳光少年，但总有些清瘦得出奇，不过这胚子已经足以迷倒偏爱这种气质的女孩子了，也许看惯了班里一个个大爷模样，单翔带来的感觉愈发清奇。
“章茂林老师那把我训得可是服服帖帖的。”
“怎么说？”
“刚才我去办公室，他在看股票K线图。”
“然后呢？”
“他问我这个课堂状态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为我付出的老师和爸爸妈妈。”
“我说为我是不假，但你们也不辛苦呀，我爸妈赚钱不难，你也有闲钱玩儿股票，这还辛苦么？”
“哈哈哈哈……”
一小撮人在教室前半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领头的人外号虎子，没错，这个班里还有个豹子。如果再来一个”耗子“，这个称呼确实适合现在的单翔。
他是一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人，来到这个班里，仿佛一切都窒息了。没有了原来的朋友，新的同学因背景差异，往往也聊不了几句话就陷入尴尬，好在同桌姑娘性子爷们儿，常常跟单翔开个玩笑解闷儿，单翔回报他的方式就是读题——解题——讲题。
这天阴，操场上微微小雨，体育老师组织两个班的男孩子踢场球，大家兴奋不已。对方是七班，那个前锋就是于申。单翔在旁边替补，更像是主场教练，他习惯于观察人的神态的目光，一个高中生，练就这样一个习惯不容易，可对单翔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四个字“看人脸色”。
单翔的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身体还硬朗得很，毕竟年轻。至于为什么要离婚，单翔至今也搞不明白，这个年纪的人往往信奉修理和凑合，像单翔父母这种凑合也凑合不来的，一定是矛盾深埋到彼此的骨子里了。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的争吵总是伴随着动手，单翔是看着他们从小学到初中，直到有一天，他就“被单亲了”。
父母也许是没了吵架的动力，日子过得平静了许多，但父母的身体确实都在走下坡路。父亲娶了继母，重新组成了家庭，而母亲呢？渐渐地失去了劳动能力，一直养在娘家和外婆一起生活。
“吱——”
“吱——”
单翔的手机不停在裤兜里震动，他定了定神拿起电话。
“海哥？”
“你小子掉进去了，什么时候出来，哥都快饿瘪了。”
“马上下楼了。”单翔挂断电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电话里高声的话语，转头对那人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好久了，你模样真的一点都没变，今天怎么在这呢？”那人问道。
“陪领导谈业务。”
“谈业务？哪个部门？有需要帮忙的么？”
“谢谢，我就是个助理，领导刚催我下楼，我得先走了。”单翔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过去。
那人赶忙追一步“单翔，这是我电话，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联系的是么？”
“谢谢。”单翔头也不回地出门下楼去。
窗外的行道树影影绰绰，但丝毫不见生机。
人的心情还是随天气，渐入寒冬，再好的行道树绿油油的，人看了也只像是挂了假叶子。单翔握着手里的名片，不断用拇指在上面摸索着，这似乎是一种习惯，就像他习惯摸索着回忆。
“于申！”单翔在心里叹一口气“真是好久不见。”
再看一眼窗外的树，的确比不上盛夏的郁郁葱葱，就那么一会儿，单翔仿佛又站在了操场边。
“李由，伤了脚了就赶紧下，别逞能。”体育老师在场上朝一个男生大喊“单翔，你来替他。”
单翔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打了个激灵，调整了一下状态，跑到了后场替李由。
“是他？”于申看到单翔跑上场来，顿时起了捉弄的意思。
其实那天在校门口，他也并非是一时兴起。见到单翔这种面相的人，他就是好奇，这一本正经的脸下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
“丫的，这小子上来了。”
“胖头，看见那个刚换的后卫了没？”于申朝身边一个短小精悍的男生说道。
他俩同为前锋，“胖头”其实一点也不胖。高一的时候，军训看集体电影，于申觉得他像极了画面里的胖头鱼，这个外号就一言九鼎地在班里定了下来了。
“那个校服哥们儿？”胖头咧嘴问道。
“待会虐他，你们几个带球左边，我直接过去扑他，见我转身球传我。”
“大哥你玩儿呢？”
“友谊赛，乐趣！”哨声一响，于申头也不回地冲过去。
“胖头！”
“丫的！”
于申见胖头和另外一个小哥被堵在中场，胸中愤懑不已，单翔也见于申飞似的冲过来一时不知所措，该看球还是该看他竟然懵了一会儿。
转眼胖头解了围，球飞过来，于申一个抬腿定在脚下。
“还没问你叫啥名儿呢？”于申嘴角抹了一个邪魅的笑。
“无可奉告！”单翔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侧身去抢球。
“给你脸了！”
“自己抢的！”单翔一脚铲出去，于申顺势把球带过了膝，一个跨步奔向前去。
“长点心！干什么呢！”体育老师吼道。
于申着急一脚射门。
正！中！门！框！
“哎！”胖头走过来质问道“你跟那小子有过节？！炫技呢？！”
“哈哈哈，友谊赛！”于申想到刚才单翔脸上的表情满满成就感，有种看不惯我但打不死我的感觉，此时比赛的输赢完全没放在心上。
象牙塔里的安逸就是这样，一举一动能大过天，仿佛盛夏，花儿肆意地开，草儿肆意地长，连蝉也肆意地叫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