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逻辑怪
那些小球填补进来，我设定好的信息键被逐渐拉长。但我心想这也没什么，因为我设定的女主角……她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台词。耳中没有其他，只会自说自话的人，最让人火大。
遇上这样的人，吵架是迟早的事儿。
“我们去游泳吧！”
六两半放开了他，哭笑不得道：“我在说很重要的事，你怎么还想去游泳啊？”
那姑娘丝毫没有被亲吻的羞愧，她仍旧兴奋地盯着六两半的眼睛，重复道：“去游泳吧！”像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娃娃。
六两半也看着她的眼睛。
心脏的跳动声逐渐增大，这一次他没有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我以为六两半终于要发火了，然而……
“不对。”
他渐渐眯起眼睛，看着叫“小楠”的姑娘，摇头重复道：“不对。”
心脏的跳动声几乎达到震耳欲聋的程度，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向我袭来，试验场的所有东西都笼罩在这片无形的气氛中。
无数的信息光球从虚空的深处铺天盖地飞过来，我仿佛堕身于璀璨的银河。它们争先恐后填进信息链，虚空中的一切开始闪烁，无数毫不相干的图像、场景迅速切换。
我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他在极力运用逻辑，来解释这不合理的一幕！
这人怎么回事？根本不用多想啊！她不听你的话，你跟她吵架不行吗！
怎么就想这么多？天，这人是逻辑怪吗！
我快被面前的场景搞疯了。本该自如读条的光束在凭空闪烁，而信息颗粒还在源源不断地奔来，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庞大，各种片段，各种人脸，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叫，好似虚空中投射的人间地狱。
我连忙按下紧急退出键。睁开眼，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的心脏跳得几乎和六两半的背景音效一样快。
他们见我醒了，而且反应很不正常，马上围了过来。吴朕皱眉问道：“你这回用了半个小时，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对他叫道：“不行！我搞不定了，快去把他叫醒！”
吴朕反应何其迅速，就在我刚说完的一瞬间，他将六两半的头上的仪器扯了下来，摇动着他，在他耳边喊道：“醒过来！六两半！快点醒过来！”
我的心也跟着攥紧，这是我从未遇到的情况，他的梦境已是一片混乱，我真怕他会出现导师说过的最坏情况：大脑损伤。如果是这样，那人就废了！
所幸，在吴朕的剧烈晃动下，六两半突然睁开眼，他似乎是没有完全从梦中苏醒，瞪着牛大的眼睛拼命吸气。
“六两半，六两半！陆良畔！”
“嗬！”六两半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四周看了看，眼神呆滞，呼吸急促。
“你醒了，你没事了！”吴朕帮他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帮他顺气。
六两半逐渐安静下来，他盯着我，空洞的眼神逐渐出现了色彩，最终是眼睛向上一翻，疲惫无比地说了句：“对，没错……还真是梦！我就知道，特马的！”
“你梦见什么了？”吴朕连忙问道。
六两半抱着脑袋晃了晃，看来是拼命思索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对吴朕骂道：“我擦，这特么是什么题目！老子都要被你搞疯了！”
吴朕看向我，他已经知道是我这里出现了问题。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纸条，咽了一口唾沫，抱歉道：“不好意思……这道题，我好像是做砸了……”
吴朕正色道：“我知道。所以，常同学，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你的表现了。”
我无力地点点头。
“六两半，你描述一下，都梦见什么了？”吴朕坐回椅子上，示意那个笔录姑娘记下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六两半闭紧了嘴巴，突然沉默了。
“我申请查看题目！”他说道。
“拒绝！”吴朕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不懂规矩吗？”
六两半看了我一眼，我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经过前两次实验，他已经知道我会在一旁观看他的梦境，显然他梦中的告白和接吻都被我看到了。
就不该那么八卦，把那姑娘搜索出来！
我敢确定六两半在猜测题目是什么，再决定说什么内容，但我也不敢告诉他啊。我们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会儿，六两半苦笑了一下，对吴朕说：“好吧，我申请向吴队长单独报告。”
吴朕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也行，那就回去再跟我说吧。”
他方才的欣喜和惊讶在我搞砸了第三道题后，全部消失无踪，看我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对院长说道：“不便叨扰了，我们这就回去，感谢王教授的配合！”
“不留下来吃点饭吗？”院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吴朕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又看了我一眼，冲我伸出手：“也感谢常同学的配合。我希望你能对本次会面守口如瓶，不要轻易告诉他人。”
“……我会的。”
他敷衍地握了下我的手，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院长送他们出去，我留在办公室，把仪器重新收拾好放回柜子，又把桌椅归位，茶水倒掉，心里不停地在盘算着这件事。
会是什么人呢？
过了有十分钟，院长回来了，见我还在，冲我笑道：“怎么不去吃饭啊？”
“刚才那些人……”
院长笑呵呵地摆手制止了我的发问：“好了书已，这件事情过去了，齐河回来前，都别再问了。”
我收住了声，却还是迟疑道：“可是我好像搞砸了，我怕导回来骂我……”
院长道：“嗨，砸了就砸了！砸了也好，你们两个再把模型完善完善。没多大事儿，别放在心上啊！吃饭去吧！”
他都如此宽宏大量，我也实在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纠结。
于是藏起心中无数问号，和他道别，背起书包出去了。
食堂已经要没什么人了，我到16小时窗口点了碗加蛋泡面，一边吃一边想这档子事儿，掏出手机来给导师发了条消息，也不敢说太多，只说已经结束了，有些事情想请教。
借着他没有回复的机会，我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电力资源中心”，看到3号线上，这一站的确和“杆石桥”站挨着。
看来2号试验对象的信息是真实的，他们来自电力资源中心。
可是……这不合理啊！国家电网作什么妖呢，整了一群黑衣大汉做梦玩儿？
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一碗泡面慢悠悠地吃完，导师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