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悔恨

他正一边想着上午夫子给他们讲的语论，一边低头用膳。

忽听不远处传来“哐啷”的响动，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响。

他吓了一跳，忙抬眼循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几块碎裂的砚台块，而打饭的小姑娘手捂着脸颊，正仰倒在地上。

原来，小姑娘为族长家大公子打饭时，不慎碰掉了族长家大公子的砚台，族长家大公子狠狠打了小姑娘一巴掌，将小姑娘直接打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害怕极了，捂着肿胀的脸颊，“嘤嘤”哭泣起来。

族长家大公子的火气却并没有消，他指着地上的小姑娘斥道：

“这可是上好的端砚，我昨日好不容易，才从父亲那里求来这个砚台，今日竟就被你这狗东西打碎了，看我不打死你。”

他说着，转身抽出书袋里的牛皮鞭，冲小姑娘没头没脸地抽打起来。

很快，就将小姑娘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学堂里的其他族人虽心有不忍，却都惧怕于族长家大公子，没有人敢上前阻止。

有的族人偷偷跑去叫夫子，有的族人跑去喊族长，有的族人吓得直接跑回了家……

他很想上前阻拦。

小姑娘的惨叫声，仿佛声声都炸裂在他的耳畔，震得他脑袋生疼。

可是，他看到族长大公子那狠厉的模样，他心里充满了惧怕，怎么都迈不动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过了万年，又仿佛才过了片刻，回去用膳的夫子，终于在族人的带领下，匆匆跑来了学堂。

之后，小姑娘被夫子等人送去了医馆，因她身体原本就羸弱，又惊惧攻心，竟直接去了。

族长家的大公子，也被族长绑回了家严加管教。

一切看起来都过去了，可只有他知道，没有过去。

他深深陷入悔恨中，无法自拔。

从那日开始，他日日夜里做恶梦，梦到小姑娘穿过层层人群，站到他面前，满脸是血、伤痕累累，直直的盯着他不放，像是在无声询问他，为何不站出来救她？

他虽然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再没做过少时的恶梦。

可少时那悔恨的感觉，一直深刻在他心头，在他每次遇到难事想退缩时，便会冒出来提醒他、鞭策他，让他咬紧牙关，不断往前。

韩夫人听说韩云忠，已被韩相爷劝了回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老爷也是不看好高二小姐的。

老爷看起来冷淡，实则心里比她还要在意忠儿，必会为忠儿寻一个，日后能协助辅佐他的贤妻良母。

正想的出神，门外丫鬟通报道：“夫人，老爷来了。”

韩夫人站起身紧走几步，迎上进门的韩相爷：“老爷，听下人回禀忠儿回去了？”

韩相爷点点头，上前拉起韩夫人的手，轻拍道：“最近府中事情繁多，辛苦夫人了！”

韩夫人温柔笑道：“自己府里的事，谈何辛苦？倒是老爷又要处理朝廷事务，又要操持府外各事，着实辛苦了。”

韩夫人觉得，她前半生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嫁到了韩府，嫁给了韩相爷。

韩相爷生性儒雅，这些年对她总是这般温和体贴，又凭借自身本事步步高升，直至如今官拜一国之相，为她挣足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