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爱不是这样的吗
“曼凝小姐，请您冷静。”水溶用身边的厨房用纸，折了两下，边轻轻擦嘴边说。做心理医生以来，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怎么了？你难道不爱我吗？”曼凝表示难以置信，仿佛对方在说谎。
“曼凝小姐，您听我说，爱不是这样子的。”水溶温和地回答。
曼凝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是说，你当然十分迷人，美丽，男人都会喜欢。但那不一定是爱。”水溶接着说，像是教导，更像是安慰。
“你喜欢我吗？”曼凝接着问道。
“嗯，那种喜欢，基本上是见到美女本能的喜欢。但是我并没有看到真正的你，你能理解吗？”水溶接着说着，帮她把滑落的睡袍一侧重新拿回她的肩膀上。
“那不就是喜欢吗？你要我吗？”曼凝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放在他的胸前，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有一刻，似乎他的呼吸不太平稳了，但是马上他又调整了回来。
“我喝完了。可以去沙发上坐吗？”医生回答。
曼凝没再看他，转身走向客厅沙发，整个人小小地趴在了沙发上，抽泣的样子。
他坐在一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作为心理医生，他自己仿佛也感到了迷失。而眼前这个女人，刚刚很迷离的看着自己，现在又边抽泣边捶打沙发，小腿翘起乱踢，仿佛一个向世界发脾气的小孩。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她似乎越哭月伤心了。
“曼凝小姐，”他试着安慰，对方却无论如何不听解释，“曼凝，”突然他改变了语气，不再称呼她为曼凝小姐。
“不哭啊，乖。”试着摸了摸她蓬乱的头发。
“你说你爱我。呜呜。”曼凝呜呜地哭着，一点没有成年女人该有的成熟样子，此刻像极了一个胡乱要挟大人的小孩子。
“你快点说，呜呜呜。”她竟然哭得更伤心了。她的哭声一波接一波，竟然开始喘粗气和抽泣，看样子像是伤痛欲绝了一样。
“嗯，我承认，我爱你。”水溶只好温柔地说，“我爱你。”
她剧烈抖动的身体慢慢轻松了一点，恢复了平静，可是仍在轻微抽泣。
“你再说一遍。”带着哭腔，她任性地说。
“嗯，我爱你。我可以再多说几遍，我爱你。”水溶语气十分温柔平静，但实际上，内心是波涛汹涌的。
自己这是在干嘛？这是心理医生改说的话吗？你的专业性呢？他拷问着自己。
曼凝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对面的水溶，他一如往常，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头发蓬松清新，脸色健康，阳光极了。
“嗯，”曼凝看着他，边抽泣地回应，“那你既然说了爱我，就要保证一直爱我。”边抽泣边说话，这听起来十分幼稚的话，她竟然能理所当然第说出口。
水溶看着眼前的她，头发乱成一团，披散在肩膀上和后背上，素颜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幼小。这竟然是一个当红大明星？自己姐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做了足够的了解和学习，她塑造的荧幕形象，成熟女性也有，元气少女也有，都非常全面完整。没有她本人的真性情是演不出那种感觉的。
而眼前这个人，到底又是谁？她的表现，顶多不过五岁的儿童。
“你保证吗？”曼凝进一步提问。
“我......”水溶迟疑了。如果刚刚说出我爱你，是被迫无奈，需要暂时缓解她的情绪，那么现在，这样一个郑重其事的保证，自己又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后果呢？
“你保证啊！”突然间，对方语气中全然没有哭腔了。甚至是一丝得意的诘问。她的眼神中，透露着胜利的得意。
“保证.......”水溶重复着她的话，一时间竟然语塞，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技能，竟然瞬间全都飘散了一样，剩下他自己本身，也像是被卷入同样的氛围的小孩子一样。
“你保证永远爱我，你说嘛，说嘛。”突然她撒起娇来，姿态谄媚，却是可爱极了。
“嗯。我永远爱你。”他像是被击退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一样，只能委身于她的裹挟和要求。
“嗯，我知道了。你很乖。”说着，曼凝伸出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一拍，微笑着靠在了沙发上。
房间里，巴赫的大提琴声仍旧在响，这个世界，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全然隔绝。人生第一次，作为心理医生，心理学博士，读过浩如烟海的书的水溶，感觉自己像是迷失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在干嘛？
水溶心里发出这样的疑问。
“对了，我爸爸最近刚从日本回来，带了手信给我。送给你一个。”曼凝说着，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走到了桌子边，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长十五厘米宽十五厘米的木盒。
“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说着，双手隆重的递给他。
水溶接过盒子，看着这个做工极为精密完美的木盒，用手轻轻抚摸，仔细观看几秒钟，便察觉其中端详，三下两下，不到一分钟，竟然打开了。
曼凝看愣了。多年以来，自己经常玩这个送别人手信的游戏，就像小时候爸爸每次回家，让她去开解一个密码那样。然而，所有接到它的人，都把这个东西当成一个纯粹摆设的工艺品，她感到失落，那种期待的互动没有发生的失落感，重复上演了很多次。
“哇，你竟然知道这是个游戏！”曼凝眼前一亮，开心地鼓掌。
这样的兴奋、天真与单纯，把水溶也打动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准学霸，无可厚非的天才型人物，他非常习惯于从各种疑难的问题中找到解答的思路。只不过，曾经无数次的探索与解答，守得云开见月明，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小世界里无人知道的狂欢。而这次，这个小小的挑战，竟然迎来了这样的共鸣和夸奖，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他笑了，笑得又憨有傻。
曼凝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