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话”

“那如果是你需要说一句类似的话，你会怎么说？”水溶笑着问。

“我啊……”曼凝似乎陷入了思考，从前她只是一味的知道自己讨厌这些东西，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什么。如今似乎被追问要具体描述出自己要什么东西，她只能临时思考，“嗯，我可能会说，生命是一柜子干干净净的棉布衣服，我有时候想穿这件，有时候想穿那件。哈哈哈哈。”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水溶也跟着笑了。

“我讨厌没有责任感的人乱说话，还让自己的话飘得到处都是，飘那么多年！”曼凝接着认真严肃地说，“那不就是作恶吗。”她越想越生气。

水溶摸了摸她的小脸，她的脸真的很小，差不多自己手掌的宽度，她的样子十分认真且幼稚，却又很可爱，他放下了胳膊，躺在了地毯上，同时把曼凝重新抱进胳膊里。

“你说是不是！”曼凝见水溶没有回应，像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幼稚地催促回应，水溶笑了起来。

“我理解那种感觉。”水溶回答。

“你也理解是不是，我就是不喜欢这种.......嗯......这种话！对，话！”曼凝像是苦苦思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话...嗯。”水溶重复了一遍，默契地肯定。

“嗯，我讨厌这些，嫌弃这些。我跟你说，我还嫌弃.....”曼凝像是突然间有了精神，直接转过身起来，胳膊横卧在水溶胸前，看着他的脸，像是瞬间找到共鸣，想分享很多在心中积压已久的东西，却又被什么东西拽了回去，表情突然落寞。

“怎么了？”水溶注意到了她急转直下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有病是吧？”曼凝突然冷冷地说。

“没有啊，你是小天使。”水溶笑着说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眨了眨眼，那样子，就像小初。水溶发现，曼凝很多表情越来越像小初了，她眨眼的样子，像是一双刚刚看到世界的眼睛，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和质疑。

“你敷衍我！”曼凝说着，突然泄气了一样，又回到了他的胳膊里。“我感觉可不好了呢。”很无奈和失落的声音，让水溶感到有些心疼。

“我在听呢，你慢慢说，我都能理解。我没有敷衍你，在我心中，你确实是小天使。”水溶说道，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她的肩膀非常瘦小，他的整个手掌几乎可以覆盖肩膀的一侧。

“真的？不是在哄我？”曼凝问道。

“嗯，真的，我向你保证过，永远不对你撒谎，并且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你不记得了吗？”水溶温柔地说。

“嗯，那我就相信你。我跟你说，我嫌弃的东西可多了……”突然曼凝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开始滔滔不绝地和水溶说了起来，水溶听得心里各种起伏和惊讶，似乎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嗯，所以你鄙视葡萄但是喜欢樱桃？”不知不觉，曼凝的话已经从不同领域来回穿梭，涵盖范围之广，深度之耐人寻味，让人眼花缭乱。而此刻，她讲述着自己喜欢和讨厌的水果，水溶为了让她更加开心，专心地倾听且恰到好处地追问。

“嗯，对，我特别鄙视葡萄，但是酿成酒以后还是喜欢的。”曼凝理所当然地说。

“葡萄怎么了呢？”实际上，水溶此刻已经需要花一下力气，压制内心觉得搞笑的想法，避免被曼凝感受到，觉得他不尊重了她的话题。

“嗯，葡萄......”曼凝像是有点说累了，“脏兮兮的。”

“为什么葡萄脏兮兮的呢？”水溶追问着，他的耐心似乎永无止尽，这让曼凝感到了深深的满足。他的回应，就像泉水，一点点流进她的心里。

“葡萄不好洗，而且还有皮，吃完手上黏黏的。”曼凝回答。

“哦，那樱桃呢？”水溶问道。

“樱桃好很多。”曼凝说道，“樱桃清清爽爽”。

“哦，确实是这样的。”水溶认同地说。

“我还不喜欢饼干。”曼凝接着说，“饼干太干了，没有水分。”

“嗯，饼干我也不喜欢。”水溶说道，他确实不喜欢饼干。

就这样，曼凝东一句西一句，诋毁了葡萄赞美了樱桃，并在水溶的理解和认同中感受到了心安，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尽兴和快乐过。

“你真好。”曼凝说着，搂紧了水溶的脖子，满意幸福的感叹。

水溶此刻内心是忍俊不禁的，竟然这样就好了，虽然他可以理解一些曼凝思考的方法，但是仍然觉得，对于理解她，并非那么容易，而且，与她聊天是有危险系数的。她对“话”有着超出寻常的重视和理解，并且在脑海中，已经有了很多成体系的判断和雷区，一不小心，便可能再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你是最好的。”曼凝又感叹了一句，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活力，似乎此刻的她非常快乐。

“那要是以后突然不好了呢？”水溶突然问道。

曼凝停顿了几秒钟，“那你为什么要突然就不好了？”她像是一种假装责备的质问。

“我是说万一呀，如果，我不小心，表现出那些你嫌弃的特质，是不是突然整个人就有瑕疵了呢？”水溶解释说，“如果我哪天，也说出那些作恶的话，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呢？”水溶问道。

“可是......”曼凝像是陷入了一种为难，“可是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会说出我不喜欢的话呢？”

“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人呀。”水溶回答，“比如，当我们分开，有了各自的见闻和周围围绕的世界，那不就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吗？如果我哪一刻，正在与你不喜欢的类型的人**流，为了显示友好，我陷入他们的逻辑去对话，然后我又把这种思路对你表达，你是不是对我也立马嫌弃了呢？”水溶问道，“是不是觉得那就像长在我身上的一个瑕疵，从此以后再也不完美了呢？并且，不完美的东西，你是不要的对吧？”水溶问道。

“啊.....”曼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