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王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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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坑死孙元化 一箭四雕

王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终于发狠道:“赵肖还没有做出实质谋反的一步,我们不能动他,否则,就会坏了名声,令天下人寒心。”后世的太平天国就是因为洪秀全猜忌石达开,后者一怒之下出走,大业便崩猝,他不能不引以为戒,猜忌是魔鬼,会令彼此陷入猜疑链,最后陷入离心离德的灭亡陷阱。

“若不尽快除掉他,等你从辽东回来,他就成了气候,不可啊,咱们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该乘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王雁忧心进言道。

王朴莫名诧异的瞅了王雁一眼,这话有几分吕雉的味儿。

“但,这个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回不去了。”王朴苦恼道:“赵构都还是等北伐重创了金国以后,才杀岳飞。我这个还没打江山,就把身边最得力的大将干掉,岂不是比赵构更蠢。”他也没想到,仅仅做了一方小诸侯就有如此多难以抉择的痛苦,若得天下以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更多更复杂的人与事。

“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神不知鬼不觉削弱他的兵权,又不用招人诟病。”王雁忽而有了主意,笑道。

“哦,女诸葛快点讲来。”王朴欣喜不已,问道。

“目前只有林昌兴得知赵肖有反心,说明他们两人必有龃龉,我们便把赵肖的第二千人队一分为二,一半依旧留给赵肖,另外一半交给林昌兴,调往大同,再下一道密令,交给他看住赵肖,一旦赵肖真的造反,便可立刻拿出密令,及时反击。”

“嗯,好,不错,是个好法子,这叫制衡,深得用人之道。”王朴一拍大腿,赞许不已,想了想又道:“不过,咱们不能给人家看出来,即使赵肖看出一些端倪,其余人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在算计他。”不能坏了名声,他身为诸侯主公,必须营造出厚道人设,才能获得手下们的信任,使队伍有凝聚力。

“这个方便,只要说东虏入寇,你奉皇命带大部分精锐前往辽东,恐后方的贼军乘机北上大同,以此为借口,把赵肖的人马分一半回来,谁也挑不出毛病。”王雁道。

“嗯,还有以后给赵肖补充一些新兵过去,不能叫人看出来我的算计,那会认为我对不起赵肖,给他造反提供口实,人心也会不太向着我。”王朴道,他仔细想了想,又道:“不要给赵肖配铝甲骑兵,让他用纯粹的火铳兵。”

“这是为何?”王雁不解的问道。

“火铳兵非常依赖后方的生产线一刻不停的供应,将来他敢造反,我一切断他的补给,那些兵就没用了。”王朴不禁十分得意的阴笑道:“嘎嘎嘎,我可比崇祯,洪秀全和赵构之流高明多了。”

大事商量完,王雁又说了两件小事,一件为崇祯皇帝向山西派出了一堆锦衣卫和东厂太监,四处封矿抓人,扬言收矿税。王朴很不悦道:“这是崇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不用留手,派人将他们最嚣张的那部分干掉。看来朝廷里也有明白人,看懂了我们的要害之一就是山西的矿产资源,打算给我来个釜底抽薪,但是没有武力为后盾,一切算计都是笑话。朝廷里的明白人有一点,但是不多。”

听了这话,王雁笑道:“我打听清楚了,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给皇帝上了一个折子,提了这个建议。”

“这龟孙子怎么跟我杠上了,我又没有惹他。”王朴奇道,他和孙元化都是徐光启的门生,算是同门加同党,在明朝,这关系实属亲近。

“关于此事,我也派人去打听了很久,只有钱龙锡对我说了实话,原来淮商跟孙元化合伙开设了一家南洋殖民公司,也卖起了烟草和粮食。”

“我特么的醉了。”王朴当场跳了起来,古人怎么也玩这么花,难道这个孙元化也是个穿越者吗。

“他的货源来自两广,海船是老旧的型号,运输过程很可能遭遇不测,且速度很慢,我已经派人去跟海盗谈判,给火铳让海盗去打劫他们的船队。”王雁见王朴这么大反应,连忙安慰道,神甲营的蒸汽船速度快,并不惧海盗。

“这只怕不够。”王朴拧眉道:“对待如此险恶用心的贼子,需要如狮子扑兔,必尽全力。”现在孙元化的危险程度已经超过了东虏皇太极,万一他是穿越者,那更加不寒而栗,争天下从来只有一个赢家,不死不休,对手是穿越者也不可能例外。

而且,和古人争天下如同打人机,可以卡bug,人机又不聪明,套路固定,压力小很多。和穿越者争天下就如同与人对战,不可以卡bug,对手还会灵活出招,防不胜防,压力会大许多。

“那么,主子有何打算。”

“让我想想。”王朴沉呤道,历史上孙元化被孔有德坑死,按时间来算该是最近这半年,东虏在大凌河围点打援,明朝只好不断驱使各路军马去送死,孔有德部在前往辽东的路上,本就怀着必死的恐惧,还被途经的豪绅家仆刁难,据说是军中有人偷了某家一只鸡,那家的家仆打上门一顿辱骂。孔有德愤而叛变,糜烂整个山东,后乘船投往东虏。

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登州兵变,若孙元化是穿越者,他必定会设法化解这场危机。

“咱们可以跟刘兴祚合作,东虏入寇,大凌河告急,皇帝一定会调山东兵马入辽救援,我们给刘兴祚一点好处,让他们去山东偷袭一把。”王朴笑道,若孙元化是穿越者,一番布局下孔有德没有反,他还有这个后招。

“你,你是说刘兴祚会反。”王雁吃惊道,刘兴祚本为东虏将领,叛东虏来投大明,在上一次东虏入寇中,他还领兵勤王,斩获了东虏三十余首级,如今天下人都在传颂刘兴祚的忠义。

“你很吃惊吗。”王朴问道,他是知道历史,皮岛接下来仿佛中了诅咒,上面的每一波人都会选择叛变投虏。

“可,他叛变了大明,难道又回东虏那边,皇太极如何肯收留他。”王雁不解道。

“那你就小看皇太极了,这家伙有心胸,玩一把千金买马骨又有何难。”王朴道。

王雁点点头,但是脸色看不出信服,看来心里并不十分认同王朴的推测,确实这推测太神棍了,完全违背了常理,但是在明末这个全部崩坏的世道,连常理也在崩坏。

“刘兴祚一定会反,我们给他一点武器就能壮他的胆,不过火候该把握好,给的太多,他容易提前造反,给的太少,他又磨磨蹭蹭不肯反,哎呀,先给他一些粮食和手榴弹,并且暗示一下,就说孙元化有炮,皇太极那边稀罕着。”王朴忽然觉得自己太卑鄙了,这种事情万一泄露出去,他必然会被当成国贼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于是又道:“别留下文字把柄,刘兴祚将来会是我们的敌人。”

“嗯,我明白了。”

“不,你没明白,我要刘兴祚死在山东,总不能为了坑死孙元化就把火炮送给皇太极,皇太极得了火炮还得了,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咱们还要不要过日子。”王朴破罐子破摔,索性卑鄙到底,先把刘兴祚忽悠去山东劫掠一番,给孙元化做实一下死罪,再亲自出手剿灭刘兴祚,把叛军们从山东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全部揣进裤兜,顺便去皮岛抄了刘兴祚老窝,好处尽收,还额外捞到扶危定难的美名,一鱼四吃,岂不美哉。而且这样演变下去,即使传出对他不利的谣言,也没有人会信。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个平定大乱的英雄能是罪魁祸首。

王雁呆了呆,不禁惊愕道:“如此是个好,好计策。”她差点说成绝户计。

“哼哼,今日我才是像个穿越者的样子,其实我本是个好人,都是被敌人逼出来的阴损。”王朴细声嘀咕了一句。

王雁又说了另外一件小事,原来那个湖北御史苏远桥还在代地一带四处走访,收集王朴谋反的证据。近期,大同御史陈泰还特意去大同的总兵行辕抱怨过。

苏远桥,字裴润,王朴念叨着这名字,湖北御史跑到大同打探谋反的罪证,这是要把大同本地的同僚往火坑里去推啊,怪不得大同文官们都对之恨之入骨,频频来总兵衙门旁敲侧击一番,总是拐弯抹角的提醒王朴,这家伙不能留,但是王朴也查过,这个苏裴润和孙传庭是挚友,他还不想凭白得罪一个有气节的历史名臣,说穿了,这种人有能力还有毅力,最不好惹。

但是这个理由说不出口,他只好又拿出一贯的说辞敷衍王雁,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介腐孺而已,不用理他。”但是王朴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又道:“抽个时间,我想会一会这个固执的家伙。”

王朴不愿再见到福王,就跟亲兵们从后门过一条小巷,从街角翻身上马,他却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人尽收眼底,这人作苦力状,一脸黝黑发亮的皱纹,两眼放出精光,先低头避开王朴身边亲兵们的四处张望,等他们开拔后又快步跟上去,王朴虽是骑马,但是闹市街区,左右亲兵开道,行进不由得小心翼翼,就没有把这个尾巴给甩开。

一连过了几个街头,路上行人逐渐奚落,寻常布衣少了,奴仆和服饰鲜亮者渐多,路面也从凌乱土石换成为方整石砖。高楼亭台林立,这里便是周王府西南角落的范晔路。

“范晔路王府。”王朴看着这个精雕门牌子,以及旁边那池塘里几朵假山不禁暗赞,古人豪寓的审美和现代也接近了,就是求一个干净清爽中透着雅致,这里据说原本是周王的产业,王雁欠了好大一个人情才买下来,用来安置王朴的几房妾室。

不知不觉的,他的女人越来越多,小小的雁门关卫都装不下了。

进门就见到熟人,他的六个女仆之一,原来被安排在这里做管家。

“先带我去表妹那儿。”王朴吩咐道,表妹的失心疯一直都没见好转,但她楚楚可怜的摸样不知为何在王朴的心间留痕难忘,所以王朴想先去她那儿。

这里据说是周王给从前乳母修的偏殿,院子蜿蜒曲折一条雕版画廊,明朝王爷喜欢找乡下女人做乳母,村野妇人的喜好略显繁杂俗气,王朴皱着眉头走完,来来回回这条画廊修的迷宫一般,心里不禁吐槽,这个屋子的原主人一定是个慢性子,而且有无数个闲杂多余的日子,可把他这个忙人憋的没脾气。

再进一弄堂,眼前豁然,一条宽约一丈的迷你人工河从左边的假山下咘噜咘噜滋出来,横贯过草花繁茂的院子,与一座半月形状的湾拱石桥交错,没入右边另一座假山下,王朴心赞王雁果然得力,依他的叮嘱,将表妹安置在一个有水流,草坪和花卉的居所,依据后世的医学常识,优美的环境可治愈精神类病症。两只鹤突然冒出头,和王朴对峙片刻,似乎对这个陌生人好奇又警惕,过后侧过身低头往水里觅食,王朴见这两只鹤红腹金冠,后世也不多见,该是稀有的保护动物,便上前一步想看个仔细,它们却受惊,连忙张开翅膀扑腾几下,只是翅膀被人动了手脚,不能飞,踢长腿速度走开。

“这是周王赠送给我们的乔迁之礼呢,主子喜欢吗。”身后的女仆笑道。

“我倒无所谓,只要表妹喜欢就成。”王朴笑道。

“主子最是有情有义。”

这边的说话似是惊动了花草密林中的某人,一个甜甜的声儿传来:“谁,谁在那里。”

“哈,原来若雪也在。”王朴听王雁说起过,表妹秦金玲平时与复若雪最是要好,复家被邢红娘攻破堡子灭门后,复若雪没了娘家人却也没哭没闹,平时只与秦金玲腻在一起带他的长子王平安。

“哎呀,老爷,平安快来,叫,叫爹爹。”复若雪看到王朴,甚为惊喜,连忙把小娃儿喊了过来,只见一个小影子从亭子的椅子边探出头,虎头虎脑的喊了声:“爹爹。”这小酱声异常清脆。

“哎呦,半年不见,居然会叫人了。”王朴惊讶不已,这才一岁多,就能叫人,着实厉害了。

一连串小碎步,复若雪扑到王朴胸前,哭道:“呜呜,老爷几时回来的,要住过久啊。”

“嗯,大概三五天吧,等军队集结完毕,又要出征了,哎,老公我一刻不得休息。”王朴叹息道。

“爹爹,爹爹,爹爹。”小平安蹦蹦跳跳的过来,也学母亲的样子扑到王朴的脚边。

“呦呦呦,不得了,不得了,好有力,健壮的小子。”王朴哈哈大笑,把小平安抱了起来,举过头顶,这一刻,他在外面的那些阴损害人手段,淤积的负罪感也瞬间消散了,为了儿子,他一定不能输,任是不择手段也要赢。王朴熟读历史,他很清醒这个时代的规则,争天下的失败者不得好死,例如洪秀全败了,他的儿子就被清廷活生生凌迟了,如果王朴自己也败了,他儿子下场不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