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留在眼里的胎记
依稀记得,我是坐硬卧从南方出发,历经18个郁闷无聊的时辰才抵达上海的,刚下车时的情景记不清了,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记忆,买了一张地铁票从上海南站来到了CN区的娄山关路站。
至于是怎么坐上地铁的,时过境迁了,早已淡忘其中的细节。
后来在CN区居住了半年,所以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抵沪(别称:上海又称魔都)那一天是15年12月17日中午。
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是,我来沪的初衷并非是为了打工赚钱、创业、增长见识、镀金等等。
我来沪,是因为我女朋友去了苏州。
而我女友,跟我一样都是南方的。
很狗血的说,我是为了爱情才从安逸的老家,在临近春节之时跑来上海,碰巧那时候,我还很穷。
起初,我来沪并不是想扎根这个城市,而是偌大个SZ市,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只能先在上海找个地方落脚,先活下来。
很多人不信,我会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千里迢迢从南方跑到上海这个陌生大城市来,其实如今回想起来,我也觉得很神奇,泯然一笑。
都说年少无知,少年对爱情的滋味最是向往,执着而天真,甚至可以说有些傻的可爱、傻的愚蠢。
可却是而立之年后所有人回想起来都觉得甜蜜的一份恋情。
年少不知初恋的甜美,而立之后却尤其想念。人总是这样,拥有时不珍惜,珍惜时不拥有。
可我不一样,时至今日,我仍然是初恋。
也不是说我年少时就知道初恋的珍贵,而是家里人一直教导我,要从一而终,不能始乱终弃。
毕竟我父母、爷爷奶奶、曾祖母那一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父辈的影响对我很大,这也是我为何一直没有朝三暮四的原由。
这是我在上海第一份工作,但绝不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
在高中毕业时,我在老家打过暑假工,是一家桑拿房,端茶倒水切水果。而大学毕业后我又陆续做过厨房切配、健身房会籍接待、电信集团分公司片区经理、高速公路收费员。
最近地一份工作,是医疗整形机构的新媒体文案。
15年哪一会,新媒体刚崛起不久,在互联网领域内杀出了一片天地,可以说是一匹黑马,近乎各行各业都开始依靠新媒体做销售,宣传品牌,扩大自身的利益。
很幸运,当时我擅长新媒体,以为自己能在新公司内大展身手,业绩蒸蒸日上,缓解我缺钱的燃眉之急。
不幸的是,我入职的单位,并不重视新媒体。
于是把我发配到了SEO这个岗位,也就是外推优化,通俗地说就是编辑……
当然,并不是新闻报社那种高大上的主编之类的编辑。
而是民营医疗内自成一体的编辑,一开始叫做SEO,到了16年后,SEO开始没落,就被行业称之为文字搬运工。
文字搬运工,就是复制、粘贴、略微修改、上传……
这种枯燥而乏味的工作,确实让人烦不胜烦,很是厌恶,甚至生出了抵触的情绪。做过多份工作的我,并不是刚毕业出来的职场菜鸟,知晓这种抵触的情绪一旦滋生,就如树根扎入了泥土,时间越久扎地越深。
“听说你一天要写30篇以上的文章,是真的吗!”中午饭后,我与企划部文案的张琴在公司楼下的小公园散步。
张琴是江苏一带的女孩子,比我早来一个月,文采飞扬,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也很有个性,她让我最难忘地是她的双眸。
有一次坐电梯时,我与她一起,碰巧看到她摘下眼镜,发现她左眼的眼球竟然有斑纹,她当时欣然一笑的说,这是妈妈留在她眼里的胎记。
胎记这玩意,一般都生长在皮肤上,长在眼里,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这也是她戴眼镜的原由,其实她并不近视,我知道这是她内心自卑的地方,每个人都有着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不同之处”,从那之后我再也不直视她的双眼了,我怕她尴尬,心里有膈应。
走在塑胶小道上,我苦笑一声,做出一副很唾弃的眼神,自我嘲讽道:“是啊!我都不知道这份工作的价值在哪里,如何为公司创造利润!工作时不能交头接耳、探讨工作,一直去其他同行网站复制粘贴修改上传,过的憋屈死了。”
才来三天,我就感到这份工作很是枯燥无味,难听的说就是浪费生命。
可没办法,初来乍到,生存才是燃眉之急,工作高不高兴,谁会在乎。至少老板不会在乎,因为老板付你薪水了。
拿钱办事。
拿了别人的钱,就要把事办完,这就是钱=工作的价值输出。
没有往死里给你安排工作量,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若是不高兴,你可以选择离职,没人会哄着你去完成工作的。
至少在上海,我不高兴时,没有人会在乎我的牢骚。
张琴听了哑然一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内,撅起肉嘟嘟的红唇笑道:“其实我刚来时,也跟你一样,有失落感,有时候还会很暴躁。你刚来上海,有这种感觉也可以理解,繁华璀璨的背后,要付出与忍受的代价,远比三四线城市要多很多,过一段时间你就习惯了。”
我知道这是安慰。
笑了笑,我转移话题道:“听说下礼拜要举办年终晚会了,整个活动的筹办策划,还有主持人致辞颁奖仪式,都是你在弄是吗?”
在电信集团分公司的时候,也参加过年终晚会,不过我想大城市的年终晚会,定然会比小城市要丰富多彩,节目也更加绚丽。
一提这事,张琴就下意识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头疼的说道:“烦死了,年终晚会的策划方案改了又改,特别是奖品跟总裁致辞这一块,领导想省钱,总裁想要言简意赅又不能太短促……”
为了这个年终晚会,她已经连续加班一段时间了,肤色与精气神明显差了很多。
“你参加过年终晚会吗?”我好奇的问道,对于张琴的过往,我们之间并没有仔细的聊过,不……应该说我从未问过她。
“参加过一次!”这是张琴的第二份工作,第一份工作的年终晚会,她参与过,所以略有经验,也正是如此,今年公司的年终晚会才会让她一手筹办策划。
可很显然,她还是有些经验不足。
“啊!”闻言我大感吃惊,眉头拧了起来,思索道:“企划部不是有总监吗?为什么不让总监来做这件事,而是让你来?”
“你不知道……也对……你刚来,还不了解公司的组织架构……”张琴刚想一吐为快,却想到了公司的隐晦,压低声音道:“总监是老板的亲戚,啥都不懂,就挂个职,有功劳他拿,有苦活我干,糟心死了!”
“裙带关系?”我愕然不已的看着张琴,脸上写满了惊愕。
“嗯!”张琴叹了一口气:“公司高层,管理层,甚至连普通捞钱的岗位,都是老板的亲戚的亲戚!有牢骚不能发,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