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君不见此人 一路东去
杨成和杨小灵将被打晕的大娘带回了黄延的住所，在黄延和小七带着药回来之前，她就忽然清醒。
大娘虽然从镇官手下的毒打中逃过一劫，可仍然害怕那些人会报复自己。
杨小灵看着大娘醒来，本想带着微笑告诉她已经没事了，可看着她那惊恐和害怕的眼神，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忧心与关切。
“你别怕，大娘，打你的镇官已经死了”，杨小灵想让大娘知道，作恶的人已经死去，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可惜大娘闻言却是更加慌乱：“什么，死了！姑娘，你别骗我，这可是天大的祸！”
“您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杨小灵握住她的手，宽慰言。
“你们？你们是什么官，有什么身份，能保护我？”，大娘激动道，“我认出你了小姑娘，我还帮助过你，你为何要将我陷于这种境地”
“请你相信我，大娘”，杨小灵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这清平的官在从前到底是如何对待这小镇的民，竟让一个普通百姓如此害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京城的天空很大，大到从小时候起就让杨小灵以为家国四海之内，皆是如杨府所在之地一般繁华。
等到杨府破灭，杨小灵才赫然惊醒，即使是在京城，那不可消除的贫民窟，也一样触目惊心。
一个国家的都城尚且如此，幅员辽阔的其他贫苦之地更不用说，就如此时此刻这清平小镇一般。
她明白，人生向来是要经历苦难的，可有些苦难，不是这天下苍生该经历的，而是其他得到了更多利益与权势的人强加的。
作恶多端的镇官如此，其他地方的贪官如此，远在京师的皇帝亲王如此，包括自己的爷爷杨玉清，亦是如此。
“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大娘哆哆嗦嗦，不停重复一句话后，又晕了过去。
杨小灵见状很是揪心，杨成倒是不为所动，他只在乎杨小灵的安危，至于这大娘究竟如何，这时候的他其实没有那么关心。
许久后，黄延买好杨成所需要的药材与小七一道回来。
虽然镇官都被人杀了，可是镇子的人们并无什么波澜，他们大叫杀人了，只是怕杀的是自己。
镇衙内剩下的其他人此时已经群龙无首，但也不敢来找小七麻烦，毕竟活着和找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如果要上报的话，不知上面的人是否会相信一个女子眼睛都不眨，轻而易举便能杀了十几人。
而且真要彻查起来，这些年来他们跟着镇官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到时候即便女刺客会被官府缉拿，衙差们自个儿恐怕不是人头落地也得吃吃牢饭。
所以，思考良久，一些人干脆直接跑了，离了这清平镇，照样能够去活。
时下天下并不太平，大不了找一方山头落草做个匪，或许赶上某时某地揭竿而起，还能成为义军，当然那也是审时度势看看要不要加入的事情，毕竟是杀头的罪名。
在剩余的官差们也大都跑路之后，清平镇彻底陷入了一种无序的有序，无序是因为压迫者们走了，有序是因为百姓们的生活，似乎向来如此。
……
几日后，大娘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家人们来接走了她，一直害怕的报复也没有来。
从别人的口中她终于相信，制霸清平十余年的镇官真的死了。
她带着依然惊疑不定的心回了家，并未与杨小灵有什么告别，杨小灵也只是目送，当日的滴水之恩，她算是报答了一些。
转眼又过去小半个月，春日的气温越发升高，再过不久，就要进入夏日了。
因为是超能者的缘故，杨成恢复得还算快速，此时重伤基本初愈，跟刚到这清平镇时相比，状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日子以来，小七每天都在黄延的院子里练功，事实上从她离开京城那一天起，基本每一日她都不曾停过。
实力的增长确实与心境的变化有关，但肉体上的锻炼才是基本，为了给姐姐和同伴们报仇，做到天济会真正想做的事，也为了自己继续活着，她必须变得更强。
如今，杨成的伤已经基本痊愈，杨小灵准备离开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该和黄延告别了，小七也会跟着他们二人一同离去。
临别之时，杨小灵郑重地给黄延鞠了一躬，黄延只是默默接受，他当然希望不管杨小灵还是小七，都能一直安全活下去，可既然要离开，只能祝福他们平安了。
杨成本来好似无所谓，看上去也并不伤情，但他其实也想感谢一下黄延，只是自己多年以来的暗卫身份养成的性格让其拉不下面子，也开不了口。
杨小灵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对他道：“你也给黄老先生行个礼吧，毕竟是他救了你”
杨成闻言，这才走到黄延面前，无言地行了一礼，心中却说了句谢谢。
黄延没有说话，心中却带着一丝美意，这混小子还算剩点良心，还知道感谢一下。
小七倒是在这时候还笑了笑：“再见了黄老头，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祝你活久一点儿吧”
这听着有些不着调的话语却是小七的真心，她不想有什么伤感。伤感已经足够多了，离别也终是不可避免，但挤出一些笑容，应该会看着好看一些吧。
“知道了，你这小妮子也是”，黄延也宽慰地笑了笑，然后催促言，“总是没大没小的，快走吧”
他明白小七这种背负太多而具有能力的人，终归是刀尖上游走的人，今日一别，或许真如她所说是最后一面。
“那……走了啊”，小七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踏出一步。
杨小灵也再次看了看黄延：“再见了，黄老先生，谢谢你”
黄延无言，也笑着挥了挥手，然后目送着三人的离去。
小七与杨小灵，因为一个利益上的约定一同行路，但这两个姑娘，有朝一日或许会有超过这约定的真正的情谊吧，黄延带着最好的期望，如此想着。
他站在屋门外许久，等到回过神来，三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人生总是如梦似幻而又真实发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去走，也许艰难险阻，也许困苦不迭，但终归是要走完。
一路出了清平镇的地界，朝着东边而去，小七跟在杨小灵和杨成身后，踏上新的旅程。
离开镇子之时，许多百姓见过小七杀镇官的情形，纷纷对她避而远之，但也仅仅是避而远之。
她不是英雄，也不是恶魔，她只是杀了个镇官，让镇子中的人们得到了些许解放，但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新的镇官并未到来，甚至于她光天化日堂而皇之地杀了个官这样的大事，也渐渐平息了风浪，这并非一个治世该有的事。
人们的生活依然没有改变什么，从前是什么样子，如今依然是什么样子，也许在他们看来，杀了镇官的小七，与那镇官一样可怕。
清平镇子的人们早就已经麻木，他们不帮好人，也不帮坏人，只要活着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建立在个体的生存之后才能考虑的。
小七当然不去理会这许多，她只是去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其他的，遇上再说吧。
可能有时候会失望，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她还是会去做，不止是现在，也在这东去的路上，更在她以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