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学校的喇叭里天天都在播放着“五讲四美三热爱”。邱小麦脑子里却时刻在盘算着放学去哪里玩。她平时学习吊儿郎当的不用心。但是每次考试总是排在前几名。这要感谢她的姐姐邱二丽。

邱二丽的性格最像邱二嫂。她平时话不多，除了学习就是帮邱二嫂做家务。每次考试前邱二丽都比平时晚睡，抱着书本勤奋学习。邱小麦和邱二丽一张床，开着灯她无法入眠，考试那几天邱小麦只好无奈地抱着书装模作样地复习起来。邱小麦的记忆超人，她看了一遍就足以应付考试。考试成绩其实无所谓，没有太多的人对它上心，同学们在一起闲谈，“分数”这个话题永远不会被提及。邱小麦兄妹几个从来没有因为考试成绩挨揍，“罚跪”是有的，因为闯了祸，不是邱大东就是邱小麦。邱小麦的村子里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劳改犯倒是有几个。听父亲说，也没犯多大的事，都是“小偷小摸”。因为穷，穷是祸根！

学习从来不是难事，课间休息最让人向往。五分钱一根的“辣椒糖”别提多香甜了。只是课堂实在难熬，下课的铃声就像一头贪睡的母猪，迟迟不愿响起。

二年级时，邱小麦就坐到了第一排，听同学张大嘴说，班主任知道了她爹叫邱建国，在镇政府上班。

冬天的校园自有冬天的乐趣，只要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笑。坐在教室里，即使穿上“滑雪衫”也暖和不到哪里。好在下课后，邱小麦可以和同学一起“挤棉油”。

铃声一落，老师还没走出教室，邱小麦带着一群孩子就冲到了教室后面。弱小的同学会被推搡到前面，站在后墙和侧墙的夹角里，然后晚到的同学排在后面，游戏开始。邱小麦带头喊号子，其他孩子开始弓腿，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用腰部的力量辅助肩头，使劲推前边的同学。邱小麦的“火车头”帽子挤掉了，她也顾不得捡拾，她要用力贴紧墙壁以防止被挤出去。中间一个大个子女生，被挤了出去，“哦呦！”大家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后，丝毫不敢懈怠，热烈而又紧张的游戏还在进行中……

邱小麦从来不和邱二丽一起玩，她们姐俩相差并不大，邱二丽属虎，邱小麦属“小龙”。邱二丽对所有的游戏都不参与，她对一切的娱乐都“免疫”。这一点和邱二嫂神似！多年以后，邱小麦才发现，有些人天生就是为别人服务的，甘愿劳苦!

邱二嫂是个能干的女人，像一台上足了劲的机器，不知停息。邱小麦经常看到邻居那些女人，没事就拿着编织一半的毛衣，凑在一起，忽而低头窃窃私语，忽而仰头像炸了雷似的哈哈大笑。邱小麦想到了自己在电视里看到的“迫击炮”，这些女人就是炮筒，身体里有着巨大的能量。“妈，你咋不和小燕的妈妈一起织毛衣去？”邱小麦站在母亲身后，邱二嫂正弯着腰清洗一个菜坛子。听到女儿的说话声，邱二嫂没有回头，“去买两袋盐，钱在写字台抽屉里。”邱小麦瞥了一眼母亲身旁的白铁皮大盆，那里堵满了红皮萝卜，一个个的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她走进妈妈的房间，从写字台里拿了一元钱，又悄悄地拿了两个一角的钞票小心地塞在自己的蓝色条绒裤子口袋里，邱二嫂依然在锅屋里忙碌着，“我买盐去了！”邱小麦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她买了二袋盐，然后用多拿的两角钱买了五块“高粱饴”，她剥开米黄色的糖纸，吞下一颗，剩下的四颗小心地藏在了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