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五下午五点二十分，邱小麦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往日，她都是下了班再回宿舍，今天她要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单位大门。

五点半准时回到办公室，邱小麦在负责考勤的石副主任那里签了名，背着自己黑色的单肩包和李朝霞一起走出教研室。

高伟已经提前候在了教研室的大门外，最让邱小麦对他刮目相看的是——他开着警车来的！“麦子！”高伟朝她挥挥手，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他没有穿警服，穿了一件夹克装模作样。邱小麦用特别夸张的表情向李朝霞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向高伟走去，高伟赶紧迎过去，抢过她的单肩包挎在自己肩膀上。邱小麦看着高伟背着自己的包怎么看都像一个抢劫的，她“噗嗤”笑出了声，高伟赶紧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漏了馅。身后十几双眼睛在盯着邱小麦，她稍微调整一下情绪，大大方方地挽住了高伟的胳膊，跟着他钻进了警车里。警车调头时，邱小麦瞥见教研室的同事们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只有李朝霞就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

“你真行啊，搞了一辆警车！”麦子第一次夸赞高伟。

“为了我们的邱小麦同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贫了，你为啥不穿警服，那不更威风？”

“哪有夹克帅气，我是去接女朋友，又不是去抓逃犯。”

“说啥呢？”邱小麦扬起手作势要打他。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高伟笑着求饶，“不过，假扮你男朋友的感觉真得很不错啊！”

这一次，邱小麦改变了以往对高伟的看法——除了“滥情”，这个人热情仗义，幽默大方。吃晚饭，邱小麦去结账，结果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有男士买单了。这顿饭说好邱小麦请的，为了感谢高伟的“友情出演”。

李朝霞再也不提及给邱小麦介绍男朋友了，她对邱小麦冷淡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和殷勤。

一个飘着小雨的下午，邱小麦没有事做，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报纸。

“请问，李朝霞在不在？”一个怯生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邱小麦抬头望去：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蓝黑色旧西装，裤子却是棕色的，脚上的一双黑皮鞋，鞋头一圈都掉了色，一看就知这鞋和自己的主人一起经历多年的风雨。

“朝霞姐去教育局送资料了，一会就回来了。”邱小麦思量着这人会和李朝霞有什么关系，明显感觉不是同属一个世界的。

“孙老师，咋站着，进去坐！”石主任从厕所回来了，“朝霞去教育局了，也该回来了，都去半天了！”石主任这一提醒，邱小麦才想起来李朝霞去送资料，也就十多分钟就可以来回——教研室和教育局的两栋楼一前一后，中间围拢成一个大院子，最多相距五十米。她看看了自己手腕，手表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不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给她带了点东西，麻烦你交给她。”

石主任接过一个纸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孙老师，你不留下来明天再走？”“回去还要备课改作业，不耽误了。”孙老师讪讪地笑着匆忙离去。

“什么东西，跑这么远来送？”石主任打开纸包，原来是手工纳的一双棉拖鞋，鞋面上还有精致的绣花——一对鸳鸯。“孙大傻子的娘以前是绣娘出身，手工刺绣，全乡都出了名的。”石主任重新包好，把鞋子放到朝霞的桌子上。“他是谁呀，石主任？”邱小麦忍不住好奇。“朝霞的男人——田庄中学的数学老师！”

“啊？”邱小麦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人和无限风情又时髦的李朝霞联系到一起。“不相信？”石主任点燃了一颗烟，他的身体发福得厉害，他的那张藤椅已经无法包容他，脂肪从略大一些的藤椅编织孔中被挤压出来，就像树身上多出的一块块肉瘤。

“邱老师，你是不是觉得孙老师配不上李朝霞？”石主任吐着烟圈，“当年的李朝霞土老帽一个，还是乡下中学的民办教师，孙老师于她而言，算是高攀......”

李朝霞能有今天，源于一次王局长下乡检查学校工作，他心血来潮，要听一节英语课，学校安排了李朝霞。王局长回来后，没过多久，李朝霞开始每周末给正上初三的王健补习英语，王健那个笨小子最终还是没能考上高中，只能上了职业中专，但是李朝霞民办教师却转正了。又过一年，她又被借调到了教研室。李朝霞有个女儿，跟着父亲就读于田庄中学。李朝霞只有周末才回去，据说，她在这附近有一套房。

“她真得很幸运啊，遇到了王局长！”

“有得必有失啊！姑娘，记住：靠别人得到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石主任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