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活喜欢捉弄人，总是在你无忧时给你个措手不及。

早晨去上课，在教学楼的大厅，邱小麦没有见到凌风，却见到了罗凤。她的打扮和她的年龄总是不相宜：缀满花边的雪纺上衣，一件超短的牛仔短裙紧紧裹住丰满的臀部。

“凌风让我给你的！”罗凤一脸冷漠地递给邱小麦一张折起来的信纸。一种不祥之感浮上邱小麦的心头。邱小麦打开信纸，凌风俊秀的字体落入眼底：

麦子：

我赶早班火车回东北，来不及和你告别。家里出了点事，我回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凌风

97.5.25

字写得比平日潦草，看得出来写得时候很急。

“你知道他家出了什么事吗？”邱小麦焦急地看向罗凤。

“昨晚凌风接到一个长途电话，东北打过来的，没听清什么事，就是让他赶紧回去。看凌风的样子，事情不小！”

邱小麦的心揪了起来，她开始害怕，说不出来为什么害怕，一整天她魂不守舍，惴惴不安，她在心底祈求老天，保佑凌风平安无恙。

一个星期过去了，凌风杳无信息，邱小麦每天都去找葛俊杰，他也是一筹莫展，打电话回去，凌风家里始终无人接听，没有凌风的一点消息。

邱小麦快要急疯了，她寝食不安，成夜成夜地失眠。

“麦子，学校伙食不好吗，怎么好像瘦了？”

邱二嫂看到周末回家的女儿，人瘦了一圈。

“没事的妈，天气热，没太有胃口！”，邱小麦恹恹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书包一扔，躺倒了床上。

“大东这几天怎么也没见到他的人影？”邱建国坐到小饭桌前开始自饮自酌。“麦子，吃饭了！”邱二嫂又加了一个青椒炒鸡蛋。邱小麦坐在饭桌前，看着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妈，我哥呢？”

“你哥，谈了一个开发廊的女朋友，天天也不着家！”邱二嫂边说边摇头，这个家，两个男人都指望不上。

邱小麦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她的口袋里装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凌风家的电话号码。她想着父母能出门一会，给她留一个空隙，她需要打电话，现在，马上！

邱建国没有出去的意思，看他的情形，不到半夜，他是不会休息的。邱小麦只好找了一个借口出去，来到街上的公用电话亭，她手指哆嗦着，一个数字确定三遍才拨出去，电话铃声响起来，从遥远的东北“滴嘟滴嘟”地回响，“接电话，接电话啊，凌风！”她拨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

“我这一辈子，都是毁在你妈手里......”看见邱小麦走进来，邱建国开始唠唠叨叨，“都是她拖累了我！”

“我拖累你，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说！”邱二嫂眼睛有些红肿。

“爸，你喝你的酒，就少说两句吧！妈也累了一天了，你也体谅一下她！”邱小麦实在是没有心情，她把邱二嫂拉到卧室里，安慰了母亲两句，然后帮她关上卧室的门，退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凌风，他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七天了，没有他的消息，邱小麦的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她的脸贴着湿漉漉的枕巾，昏昏沉沉，不知道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梦中，她还在拨打那个电话号码，总是拨错，一遍又一遍，她急出一身的汗，醒来——邱建国还在客厅里念念叨叨地醉语不休。

凌晨五点，邱小麦再也无法入睡，客厅里不再有声音——邱建国终于回卧室睡觉了！

“叮铃铃”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只是一声，就断了。

邱小麦慌忙穿好衣服悄悄打开房门，她站在茶几旁，等着铃声再次响起，可是除了卧室里邱建国的呼噜声，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邱小麦的心跳声。

邱小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这个号码已经被邱小麦熟记在心。

每一次铃声响起都让邱小麦心惊肉跳，她小心地捂住话筒。

“喂，你好......”

邱小麦哽咽了，是凌风！是凌风！即使他哑着嗓子，她也一下子听出来是他。邱小麦再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麦子，是你吗？不要哭......”

“凌风，你什么时候回来？”邱小麦努力控住自己的情绪。

“我，我正要告诉你......”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传来凌风冰冷的声音，语调的陡转让邱小麦有些不知所措，刚才凌风传递给她的明明是担心和思念。

“我要随父母一起回BJ了，我们.....结束了！”邱小麦好像在听电影对白，“你是小城市里长大的，我们不适合！”这一句好像是早有预谋，一定要添加上去的话。邱小麦刚说出一个“你......”字，电话那头就挂断了。邱小麦浑身哆嗦起来，多日的思念顿时化成一腔悲愤，她再次把电话拨打过去，却再也打不通这个电话号码。

邱小麦的身体先是被千百条思念的虫子噬咬，然后又被一把愤怒的火烧成灰烬。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走起路来头重脚轻，阳光总是那么刺眼，她抬不起头来。你扔给一个溺水的人一块舢板，当她终于可以躺在上面憧憬生的希望，却又无情地抽走。凌风，成了邱小麦肉身上一口深井，无法填埋，永远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