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周日，一大早，邱小麦就爬了起来，她昨天约好和王云她们去爬山。她走到母亲卧室门口，刚想开口，就听到邱二嫂的啜泣声。她推开门，母亲背对着她躺着，没见到父亲！

“妈，爸呢？”

邱二嫂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扯过被角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坐起来，把脸慢慢转向她的女儿。“一晚上都没回来！”邱二嫂的两只眼睛肿胀得快睁不开了。

“我约好同学去爬山”这句话，她试了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妈，你怎么哭了？”一句话戳中邱二嫂的伤心处。她朝麦子招了一下手，麦子坐到了床边。“你爸爸在外面很多商店都赊了账，还有几家饭店也欠着吃喝帐。”邱二嫂停了一下，她说出这一句话用了很大的力气。“等会，吃过早饭，我去给他还账。”

邱二嫂坚持做完一年就不在“大集体”里上班了。她在附近的“兴华大剧院”前面摆了一个冷饮摊点，虽然每天很辛苦，但是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厂子倒闭后，邱建国每个月只有“基本工资”，再也没有“额外收入”，现在的工资养活一家人已经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他每天都要抽烟喝酒，还经常请朋友下馆子。邱大东的工资家里是一分钱也见不到，他很成功地完成了和邱建国的对接，成了他的“衣钵传人”。邱二丽发的工资多数交给母亲，自己仅留一小部分买饭票，添些女孩子的必需品。但是邱二嫂不要二丽的钱，让她自己存着，以后给自己置办嫁妆。

“妈，我陪你去还账。”邱小麦吃好早饭，非常坚定，要和邱二嫂一起。

这一趟“欠账”还下来，邱小麦看尽了人间的“冷嘲热讽”。有一个烟酒店的女老板勾掉邱建国几笔欠款，似笑非笑地调侃她们娘俩：邱科长再穷，也不至于连一包烟的钱都没有吧......

邱小麦第一次懂得了人生有一种心酸叫失去尊严！

到了家里，邱小麦就开始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卷了一张席子，拿了自己和妈妈的几件换洗衣服......

“妈，你和爸爸离婚吧！”邱小麦严肃地说，“咱们回莲花镇，我和你一起过！”

邱二嫂看着女儿，没有说话。

离婚她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死”她已经想过无数次。

上周三，邱建国醉酒后又闹了一晚上，不停辱骂她。第二天，等邱小麦上学走了以后，她找了一条手指粗细的绳子，然后一个人上了枫山。邱二嫂在一棵老榆树下哭了很久，她想到没有成家的邱大东和二丽，还有未成年的麦子，“我死了，他们跟着那个爹，怎么办啊！”她哀叹一声，拿着绳子又回来了。

继续摆摊，收摊，做饭......

麦子急得都快跳脚了，邱二嫂不为所动。

“麦子，去找同学玩吧！”

邱二搜推着她的冷饮车出门，今天周日，看电影的人特别多，这一天卖得冷饮和雪糕是工作日的三倍！

卷好的席子从邱小麦手里松落，泪水顺着两颊无声滑落。

有时候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在一个瞬间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