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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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夫妻大战

一路无话,中年夫妇来到了自家的院门前。

这是一个古老的院子,有着青石修建的院墙和厚厚的木质大门,据传是明朝的建筑,已经流传了几百年。

尽管这也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宅,已经很破旧,但看起来还是很敦厚结实。

于家居住的院子是于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相传了好几代人了。

据老辈人的记载,是明末清初修建的,原来很大,现在供销社的院子原来也都是他们家的。

解放战争的时候于家贡献出来做了当时解放军的一个办公地,解放后就改做了供销社,现在只留下这一栋房子。

后来也正是因为于家对共产党在解放战争时期做出的贡献,加上将名下的房产几乎尽数献给了当时的解放军,所以解放后土改划分成分的时候被化成了中农。

房子朝南,房门开在房子的西侧,青石灰瓦修建的院墙正中开着两扇木头大门,厚重的黑漆大门和红色的门楣以及上面颜色的斑驳显示着年代的久远。

院子的中间是一条石子铺成的甬路,一直通向窗前的院落,甬路的两侧是栽种了一些菜蔬的小园,也都只剩下一些枯枝站立着。

小园西侧是一排仓房,东侧靠窗还有一垛木头烧柴。

房子是青石修建的,房顶是一溜溜的灰色小瓦,整个房子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进入房门是一个大厨房,在进里间的房门两边是两个灶台,只是南边的灶台上没有了锅,用几块木板搭着放着几个坛子。

北边的灶台上的锅里不知道炖着什么,热气蒸腾,看不清厨房里西侧还有一些什么搁置在那里。

进入里间,是两排土炕,南边土炕,是前面说的那个粗壮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于满堂,跟那个秀美的中年女人,也就是于满堂的媳妇儿,带着二小儿跟他的姐姐住。

北边是于满堂的弟弟于满江,跟前面说的那个年轻妇人,也就是于满江媳妇儿住的。

两排土炕跟房顶的中间各有一条铁丝,上边各搭着几条毛巾,铁丝的一边都有一个布帘子,是晚上拉开用来做隔断的。

再往里走,还有一间里屋。

里屋只有南边一排土炕,靠东侧的墙边摆着两个古色古香的红木柜子,地上靠北边墙摆着一个红木方桌,两边各一把红木靠椅,靠东墙还有一个立式上下两分的组合柜子,同样的古色古香。

这些摆设依然可以看出于家祖辈的显赫。

夫妇两进得门来,中年男人将自行车停靠在院子东侧的一溜烧柴那里,拍了拍手,站在院子里不由得发起呆来。

他想不明白他的好友白大夫今天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说。

中年男人一边想一边打量着自家的院子。

东侧的木头烧柴足够过冬了,西侧一排的仓房里还要拉一些煤炭,也就是煤炭证上每年按人头发放的那些,再储存一些过冬用的其他东西,今年冬天也就过去了。

唉,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一大家子的所有事情,都要靠他去抗。

于满堂想着,看来还得忙活一阵子,才能有闲,所以他还是没有时间去看看他的好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中年妇人又从屋子里返了回来,张口对着中年男人喊道:

“喂,于满堂,你发什么呆呢?快进屋看看你那兄弟两口子吧,打起来了。”

中年男人听后,赶紧跟着中年妇人向对着大门的正房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热气蒸腾的厨房,进了屋子,就见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女在北边的土炕上撕扯在一起。

女人又哭又叫两手拼命地向骑在她身上一手抓着她衣领一手不停地舞动着想抓住女人双手的男人挠着,男人的脸上手上布满一道一道的血痕。

于满堂大吼一声:

“住手!”

然后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个比他年轻的男人的后脖领子拽离女人的身上,然后摔在了地上。

“于满江,你疯了?又因为啥打架?”于满堂吼道。

“这个恶毒的女人,二小儿烫着了,她不但不帮忙,还骂嫂子。”于满江回道。

“噢…..噢……凭啥我要帮忙,凭啥?你不知道我现在身子不利索啊?我摔了咋办?呜呜,XXXX,于满江,你嫂子推我我差点摔了,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我为啥不能骂她?呜呜,你还打我,我跟你拼了!”

年轻女人哭骂着,站起身就作势向于满江扑过来。

于满堂见状,赶紧伸出一只手,指着年轻妇人喊道:

“孟铃铃,你给我老实点。有理慢慢讲,你坐下!”

孟玲玲站在土炕边上,低头看着人高马大的大伯子一脸怒气双眼大瞪地看着她,愣怔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土炕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于满堂看了看大哭的孟玲玲,没有继续说什么。低头对着还坐在地上没起来的于满江说:

“还不起来,等着我扶你啊?”

于满江抬头看着于满堂,张开嘴,想说什么,但看到依旧怒目圆睁的于满堂,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于满江一脸委屈地站了起来,走到南边土炕边坐了下来。

这时,里面屋子里一个老者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

老者对着北边土炕上还在嚎哭着的孟玲玲说道:

“还哭丧啥,不省心的东西。不还是你有错在先?”

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喘着气看向于满江说:

“江子,你赶紧的,该干啥干啥去,都不是啥好东西!”

孟玲玲赶紧止住哭声,委屈地抽泣着。

于满江听到老者连自己都带着骂了,就闷着头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拿起窗户边的斧头,接着一堆没劈完的木头,劈了起来。

老者名叫于承祖,是于满堂和于满江的父亲,老伴已经早早过世,现在他跟两个儿子一起生活,住在最里面的屋子里。

大儿子于满堂是县供销社主任,性格耿直,为人豪爽,处事公道。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也因身体不好,将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交给了大儿子,所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大儿子说一不二。

小儿子在供销社马车队,工作也很不错,但性格比较软弱,加上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几岁,一直在大哥身边长大,所以处处依赖大哥于满堂。

大儿媳李云舒是小学老师,因为世代书香,很有教养,但性格也很倔强。

小儿媳是供销社的售货员,没有什么文化,性格泼辣刁钻,所以处处把尖,稍有不顺心,就口不择言,各种粗话连篇。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只因身怀有孕,所以大家都不敢惹她。

老者的出面,让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于承祖跟于满江是一起回来的,他们一直都在供销社,因为快下班了,也没什么大事了。所以,听到二小儿的姐姐于凤扯着嗓子叫爸爸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前一后往家里跑了回来。

到家门口看到于满堂骑着车带着媳妇儿往西赶去,就赶紧拉着穿着单薄的于凤回到了屋子里,一边走一边听于凤说起了缘由。

于承祖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被烫伤,就问:

“你妈妈没在家,你二婶儿也没在家吗?”

“她在家啊,可是她看到弟弟摔了还笑他笨蛋,然后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就出去了。”

于凤语速很快地回答道。

于满江一听就火大了,进屋就虎着脸问他媳妇儿怎么回事。

孟玲玲哪肯忍让吃亏,跟他一来二去就打了起来。

于承祖本来也很生气,加上他是一个不多话的老人,本来就看不上小儿媳的做派,就也绷着脸回到了他自己住的里间屋子,一直听到于满堂回来依然压不住撒泼的孟玲玲才走了出来。

孟玲玲听到老公公的斥责后,抬头偷眼望了望她的公爹,也知道她的老公公不是一个善茬,就赶紧闭上了叫骂着的嘴巴,收起了哭声,抽噎着扯过脚下的被子,躺下去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这边,于满堂的媳妇儿李云舒也盘腿上了南边的土炕,抱过进屋后还没来得及打开被子就交给炕上坐着的女儿手里的小儿子。

一边翻开着被子,一边小声奇怪地说:

“二小儿咋一直没吭声呢?”

随着被子的翻开,里面二小儿的小脸儿也露了出来。

看着二小儿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于满堂媳妇儿诧异地说:

“二小儿,你没事吧?还疼不疼啊?”

二小儿听到妈妈这么问他,收回了自己四处撒睰的目光,看着妈妈,瘪了瘪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成串地落了下来。

二小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将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的小手向脸上的纱布摸去。

李云舒赶紧抓住二小儿的小手,哄着他说:

“我们二小儿是男子汉,最坚强了,不怕疼是吧?记住,千万别碰脸上的纱布,不然落了疤将来长大了变成麻子会很丑的,听到了吗?”

二小儿眨巴着含泪的大眼睛望着妈妈,点了点头,说:

“嗯,疼……”

二小儿还只是一个刚过周岁的孩子,话还说不太多,刚学走步,所以时常蹒跚着满炕跑。

李云舒看着小儿子的样子,心疼的也掉下泪来。

她看着二小儿又说道:

“乖儿子,妈妈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个男子汉,一定能挺过去的。过几天就好啦。乖啊……”

二小儿只好又委屈的点了点头。

“凤啊,好好看着你弟弟,我得去准备晚饭了。这回再出岔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么大了,看看弟弟都看不好。幸亏火盆快灭了没多少火,不然……”

李云舒说着,眼睛又看了看二小儿,然后把二小儿放到土炕上挨着她的女儿边上躺下。

于凤看看妈妈,又看看弟弟。二小儿伸出手拉着姐姐的手,于凤小声嘀咕了一声什么。

可是看到弟弟小手拉着她,大眼睛泪蒙蒙地望着他的样子,也没敢说什么。

于凤也只不过才四岁多一点,看着这么一个刚学会走步的弟弟也是难为她了。

李云舒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卷起二小儿的小被子,下到地上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将被子堆放在土炕边上,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口,看到于满堂跟于满江在院子里忙活着越冬的活计,抬头看了看渐渐暗淡起来的天际,望向于满堂说:

“晚饭时间到了,你们赶紧去食堂打饭吧,爸跟孩子都该饿了。”

话音没落,从大门外走进一个背着军绿书包的少年,闻听此话跟着说道:

“爸爸,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