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世

顾行知在听了江芸鼓足勇气的告白，百感交错，但那怎么样也压抑不住的欣喜，终究是卑劣的涌上了心头。

顾行知理不出心中的所以然，只得道：“我们先下车好不好？”

江芸不知怎的今天就是不想再做乖乖巧巧的小公主了，她刚才豁出了所有，才够胆把心中所有的少女心思说出了口。但是顾行知仍然是避开她的告白，说些不相关的话。

她又羞又恼，一眨眼，眼泪又是止不住的啪嗒落下了。

顾行知顿时慌了，伸出手，用指腹抹掉了江芸的眼泪，嗓音沙哑：“不要哭了。”

顾行知这么一句，让江芸好不容易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像是一连串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了。

江芸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喜欢你了。”

顾行知心中一颤，什么冷静、理智都灰飞烟灭了，顾行知只能做出一个反应，那就是紧紧抱住了江芸说：“我也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

江芸坐在除了她和顾行知没有任何人在等车的公交车站的长椅上，而顾行知则站在江芸的身边。

两个人在这里吹了有一会儿的冷风，最后还是江芸打破了沉默：“你说你也喜欢我，但是你为什么躲着我。”

江芸想，她今天就是要豁出一切了，不管怎样，顾行知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好，她就是要个痛快的答案了。

顾行知刚才头脑发热说出的喜欢，现在冷静下来又有几分后悔。但是顾行知知道，就算再来一次，顾行知看着那样喜欢的女孩子，对他表露出那样楚楚可怜的表情，也会不顾一切的说出‘喜欢’二字的。

顾行知蹲在江芸的脚边，仰视着喜欢的女孩子，看着江芸眼睛还是湿漉漉的、红红的，叹了一口气。

“江芸，我喜欢你。但是我们两个不合适。”顾行知最后还是再劝了江芸一次，如果……如果，江芸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那么顾行知会将自己的一切托盘而出。然后再交由江芸定夺，他们究竟要不要在一起。

江芸吸了一口气，然后同样无比认真回答道：“我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在我眼里，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合适的。”

顾行知就算是差不多知道答案，但是听到江芸这样坚定的回答，心里还是一软。

顾行知的眸子柔和了下去，说：“好，那我跟你讲一些事好不好？”

江芸点点头，眸子就那么直直看着顾行知，等着顾行知要说的事。

顾行知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将自己那些，藏在心中最底层的秘密都托盘而出。

——

我的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司高管，并不是那种很大的公司，就是地方上的小公司而已。

他很普通，非要说他身上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还学有钱人找了个小三。

我母亲，不是他老婆，是他找的小三。

所以说，某种意义上，我也不能叫他父亲吧。但是，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叫的称呼了吧。

我很小的时候，还有的是他会时不时来找我母亲的印象。等到稍微大些，差不多是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吧，他住进了我们家。

后来，我才知道，他出轨被发现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不要他了。他的前妻，还把这件事捅到了他们公司，他被撤职了。

他把这件事在我母亲面前，伪装成是他为了我的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就为了娶她的样子。

我母亲怎么会不明白，被抛弃的其实是他。但是，我的母亲很可笑的对他动了真情，便也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他也没再去找工作了，我母亲靠着微薄的工资养着我们一家三口。

尽管他没有了工作，但是他却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喝酒。

每天都醉生梦死的，喝完酒还不够，他还打人。

倒是没有打我的母亲，估计他知道他要是打了母亲，也没的钱喝酒了。所以，他选择了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毒打。

那时候的日子，挺难熬的。我哭着对母亲诉苦，但是母亲只是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你忍忍吧，你父亲只是最近没工作，心情不好，以后就不会了。

我一开始还傻傻相信，但是时间长了，我也就没了可笑的期望。

后来，他因为喝酒，回家的时候，没有看红绿灯，就被撞死了。

我妈天天哭，天天哭，整日以泪洗面，也不管我，也不上班。

我饿急了，就喝水，我也不会烧水，就喝水龙头里的生水。饿了好几天，实在受不了就饿昏了，母亲带我去了医院，等我醒来，我母亲带着我去了别的城市。

我母亲也染上了嗜酒的习惯，她也就偶尔做些工勉强糊口罢了。

母亲曾经有一次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对我说，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你爸出车祸的那天，我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一定会去接他回来的。他也就不会出车祸走了。

其实我，也没有多伤心，但是确实是有过自杀的念头。活着，挺没意思的。

后来没自杀，因为我想，生活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如意。老天爷似乎就不想让我好过，那么我就偏不让老天爷如意。我以后偏偏就要过得很好。于是，我努力读书，这应该是我拜托过去的最好方法了。

母亲几乎每年都要带我换个地方居住，因为她会找老板提前预支工资，预支完工资就跑路。

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

——

顾行知其实很多地方都提一点就过了，但是江芸能感受到顾行知的绝望。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初见时，就觉得少年眼睛就像是受伤的幼兽，现在看来，他是经历了多少才变成眼前的样子。

他的所有冷漠、不近人情，似乎都能被理解。

顾行知看着江芸，自以为把紧张掩饰的很好，但是江芸却在顾行知眼底看的一清二楚。顾行知说：“就算我这样不堪，你也愿意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吗？”

江芸泪痕还留在脸颊上，但是露出了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你很棒啊，我很喜欢你，也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顾行知那一刹那，错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专属于他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