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乌鲗骨一 茹丸《素问》
帝曰:有病胸胁支满者,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支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为何?何以得之?岐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帝曰:治之奈何?复以何术?岐伯曰:以四乌鲗骨一 茹,二物并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及伤肝也。(《素问·腹中论》)
乌鲗骨 茜草 雀卵 鲍鱼汁
行血通经,益精养血。
胸胁支满,纳食不振,闻腥臊味,鼻出清液,或病闭经,带下,可伴唾血,四肢清冷,头目眩晕,前后二阴出血,舌质淡或淡黯,苔薄白,脉涩或沉。
四乌鲗骨一 茹丸中的乌鲗骨即乌贼骨,又名海螵蛸,咸温下行,入肝肾二经,主女子赤白漏下及血枯经闭; 茹,即今之茜草,酸咸入肝走血,既能行血活血,又能止血治崩。麻雀卵,气味甘温,能补肾阳、益精血、调冲任。鲍鱼汁亦为血肉有情之品,除补益之外,能入肝散血,可引药入于胞中。诸药相合,通中有补,补中有通,通补兼施。
谢玉红[1]用四乌贼骨一 茹丸加味方(乌贼骨、茜草、阿胶、仙鹤草、山药、山茱萸、生蒲黄)治疗13~ 55岁的崩漏患者60例,结果痊愈50例,好转5例,未愈5例。
李杏英等[2]观察四乌贼骨一 茹丸对缩短药物流产后子宫出血时间及减少子宫出血量的作用,发现65例治疗组(排出孕囊后加服四乌贼骨一 茹丸5剂)和55例对照组(排出孕囊后加服桂枝茯苓丸5剂)相比,在14天内完全流产率分别为89.23%和85.45%。治疗组子宫平均出血时间为(11.81±4.55)天,对照组为(15.92±4.13)天,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一妇人,久患血崩,肢体消瘦,饮食到口则闻腥臊,口出清液,每食少许,腹中作胀,此血枯之症,肝肺脾胃亏虚之患,用八珍汤、乌贼骨丸,兼服用两月而经行,百余剂而安。(《校注妇人良方》)
朱。崩漏两年,先有带下,始而半月发病,今夏季每交申酉,其漏必至。思下午为阳中之阴,阴虚阳动,冲脉任脉皆动,下无堤防约束。夫奇经肝肾主司为多,而冲脉隶于阳明,阳明久虚,脉不固摄,有开无阖矣。医但以涩剂图旦夕苟安,未及按经论病,宜毫无一效。海螵蛸、鲍鱼、茜草、生菟丝子、石壳、广莲肉。接服乌贼鱼骨丸。(《临证指南医案》)
名老中医李祥云治张某,女,成人,已婚,工人。经水过多已数年,每次行经10余日方止,此次行经已5天,量多如冲,色红夹小血块,头昏目花、神疲乏力,苔薄,脉细,急者治其标,缓者治其本,治拟健脾益气,固摄止血。乌贼骨、龙骨、大蓟、小蓟各五钱,茜草二钱,党参、黄芪、白术、白芍、炒陈棕、炒香附各三钱,牡蛎(先煎)一两。服药3剂经水净,因经水过多而致血虚,故出现头昏目花、腰酸等症状,以后用健脾益气补血之品调理之[3]。
刘某,女,成人,已婚,工人。产后2月余恶露一直不净,淋漓不绝,色黯红,无血块,腹痛不明显,腰尻不酸,乳汁不多,苔薄,脉细,患者曾服活血祛瘀之生化汤及益母草膏,还服过益气补血之剂均无效,行妇科检查,宫体正常,无压痛,治拟益气补血,固涩止血。乌贼骨、炒白术、大蓟、小蓟各五钱,党参、生地各四钱,茜草、黄芪、石榴皮各三钱,牡蛎(先煎)一两。服药3剂恶露即止[3]。
张某,女,成人,已婚,工人。带下素来较多,色白如涕,神疲乏力,头昏,有时腰酸,每当疲劳后带下剧增,苔薄,脉细,治拟健脾除湿,固涩止带。乌贼骨、炒白术、桑寄生各五钱,茜草二钱,党参、龙骨各四钱,怀山药、牡蛎(先煎)各一两,车前子三钱。服上药5剂后带下大减,为巩固疗效再续服5剂,带下止[3]。
于某,女,20岁,未婚,学生。2005年11月8日初诊。月经淋漓10天未净。13岁月经初潮,28~ 30天一行,近一年来行经时间明显延长,月经淋漓10~ 12日方净,月经周期基本正常。经量略少,色紫黯有血块。此次10月30日行经,至今未净,伴小腹隐痛,腰酸痛,胃纳尚馨,二便正常。舌紫黯,脉弦涩。B超示子宫及双侧附件未探及异常。诊断:经期延长。证属肾虚血瘀,治以补肾活血,固冲调经。方用四乌贼骨一 茹丸加味,药用:海螵蛸30克,茜草15克,蒲黄炭12克。经前1周开始,服至经期第5日,日1剂,水煎服,续服3个月经周期后,经行7日止,诸症消失。随访1年未复发[4]。
名老中医朱南孙治某女,27岁。2009年6月16日初诊。12岁初潮,2000年高考后经不自行,诊断为卵巢早衰,一直中西药断续治疗。B超检查:左卵巢大小正常,右卵巢未显示。月经现能自然来潮,但周期不准,6月15日超前半月转,量少,脉细弦,舌黯,苔薄腻,有瘀紫,略有齿印,肾气不足,冲任失调,治拟补肾益气调冲。乌贼骨、茜草、熟地、丹皮各15克,当归、黄芪、党参、丹参各20克,菟丝子、覆盆子、金樱子各12克。12剂。半月后复诊,经讯未超前,再宗前意,月经于7月19日转,量较前增[5]。
名老中医岳美中曾在印尼治一妇人,结婚20年,久不怀孕。西医诊断为“左侧输卵管狭窄阻塞”,前来求治,思索良久,径投四乌贼骨一茹丸方,服2个月后,经X线片检查,提示“左侧输卵管闭塞已通”[6]。
李某,女,21岁。1976年5月10日初诊。患者素体虚弱,时常鼻衄。自15岁月经初潮以来,经血量甚少而色淡,每次经来时初感鼻痒不适,继而衄血数日方止。曾经西医用黄体酮、止血剂及抗生素等药物治疗无效,前医曾给清经降火、凉血止血等中药亦效不佳。吾诊时,经至2天,鼻衄正作,伴头晕眼花,心悸气短,腰背酸胀,四肢欠温。诊见:形体消瘦,面色苍白,唇淡无华,毛发斑白枯燥,舌质淡,苔薄白,脉细涩。辨证为精血亏耗,肝失所养,血不循经,逆行上窍。治以补益精血,调经和血。用加味乌贼骨丸(以鸡蛋清代替麻雀卵、鲫鱼代替鲍鱼,再加丹参)。依嘱服药1个疗程后,月经量稍有增多,鼻衄未作,余症均有所减轻。嘱继服之,服完3个疗程后,月经已趋正常,面色转华,白发减少且有光泽。2年后随访,月经正常,鼻衄从未发生,婚后产一子[7]。
名老中医姚颂岳治赵某,女,29岁,农民。1966年9月24日诊。患淋证有年,时作时休,近月举发,腰尻酸楚,少腹胀,溲时且坠痛,尿频质浊,初投《丹溪心法》萆薢分清饮出入为治,服药10余剂,效不显。近3日,阴吹正喧,耻于出门,脉沉弦尺弱,舌苔白根腻。湿瘀互阻下焦,冲任带三脉失固,法宜通补相须。乌贼骨、生茜草根、淡苁蓉、杜仲、续断、川楝肉、炒山栀(杵)、车前子(布包)、怀牛膝各9克,当归6克,小茴香(杵)3克,黄柏、制乳香各5克,炙龟甲(杵、先煎)15克。7剂。服药1周,阴吹即止,腰尻酸楚若失,尿次减,惟溲时少腹仍有胀痛坠感,尿时清时浊,继守前方依症增损,调理月余淋证瘳,年余后随访一直未发作[8]。
赵某,男,50岁,农民。1981年10月24日初诊。主诉:胃脘疼痛2年余,每因情志不畅、饮食不节等反复诱发,曾胃肠钡餐造影为胃溃疡,此次发作除有胃痛呕吐外,兼见大便色黑如柏油,面色苍白,食少纳呆,头晕气短,倦怠乏力,脉沉细,舌淡苔薄白,大便潜血试验阳性。血常规:白细胞7000/立方毫米、红细胞300万/立方毫米、血红蛋白58%、中性粒细胞68%、淋巴细胞32%。据此诊断为胃溃疡伴消化道出血,证属脾胃虚弱,中气不足,气不摄血,治宜益气健脾,收敛止血,方用乌贼茹丸合香砂六君子汤加减:乌贼骨20克,茜草、陈皮、半夏、炒白术、茯苓、广木香、砂仁各10克,党参、白及各12克,炙甘草、生姜各6克,大枣3枚。服药3剂,胃痛呕吐明显好转,继服3剂,大便微黑;又服3剂,饮食增加,亦无黑便,但仍有胃脘隐痛,上方去白及,加炒白芍12克,继服10剂,诸症消失,饮食如常,后以香砂六君子丸、乌贝散调服,至今未见复发[9]。
韩某,女,32岁,农民。1985年8月3日初诊。主诉:大便下血半年余。外科检查无痔疮。大便常规检查:血便,白细胞(+),红细胞(++++),未发现阿米巴原虫。曾用抗生素、止血剂治疗,出血减少,但停药如故。后经某医院乙状结肠镜检,诊断为溃疡性结肠炎。来诊时,据其便血鲜红,伴有发热口苦,小便黄赤,脉弦数,舌红,苔薄黄,认为证属湿热蕴结大肠,迫血妄行之肠风下血,治宜清利湿热、凉血止血,方用乌贼 茹丸合白头翁汤加减。乌贼骨、炒槐花、白头翁各15克,茜草、黄连、黄柏、秦皮各10克。服药3剂,发热、口苦、便血大减;继服3剂,下血偶见点滴;遵上方又服6剂,便血完全停止,后以槐角丸调服,至今未见复发[9]。
名老中医皮持衡治邓某,男,50岁。患慢性肾炎多年,肾衰竭。诊见:面色黯褐,皮肤粗糙,头昏乏力,腰酸痛,双下肢微肿,纳可寐安,舌质黯红,苔薄黄,脉弦。辨证为脾肾亏虚,精微失固,脉络瘀阻。予乌贼骨 茹丸合五子衍宗丸温补脾肾、固摄精微、益气活血。药用:乌贼骨24克,茜草、五味子各6克,黄芪、菟丝子、白花蛇舌草、白马骨各30克,枸杞、车前子、韭子各10克,覆盆子15克。另予乌贼骨茹丸合补阳还五汤益气活血,药用乌贼骨24克,茜草、当归、赤芍、地龙、川芎、桃仁、红花各6克,黄芪30克,田七粉3克。两方隔日交替使用,共服用8周,浮肿消退,12周查肾功能正常,16周查肾功能正常,患者腰痛消失,面色及全身皮肤略见润泽,予六味地黄汤加黄芪合乌贼骨 茹丸治疗。20周后恢复正常工作[10]。
1.本方用药上,鉴于鲍鱼罕见、雀卵难取,有学者代之以龟甲、鳖甲、苁蓉、鹿茸等益阴温阳之品,可供临床参考。
2.本方的剂量配比,不必受《素问》乌贼骨、茜草根四一之比所囿,而当根据本虚标实之轻重,灵活运用。据姚颂岳老中医经验:虚实相当者,乌贼骨、茜草根(生用)各为9克;虚多实少者,前者为12~ 15克,后者(生用)6~ 9克不等;若崩漏及老年经断复来,症见出血量多,无瘀块者,茜草根则微炒或制炭入药,以增强止血之能;实多虚少者,前者9克,后者(生用)9~ 12克,或不伍乌贼骨而径用茜草根者亦为常例[8]。
3.近代名医张锡纯善用四乌贼骨一 茹丸,在本方基础上化裁,用于崩漏、带下诸疾。如:①安冲汤:海螵蛸四钱(捣细),茜草三钱,白术六钱(炒),生黄芪六钱,生龙骨六钱(捣细),生牡蛎六钱(捣细),大生地六钱,生杭芍三钱,川续断四钱。功效:补气升提,固涩安冲。主治:妇女经水行时多而且久,过期不止或不时漏下。②固冲汤:海螵蛸四钱(捣细),茜草三钱,白术一两(炒),生黄芪六钱,煅龙骨八钱(捣细),煅牡蛎八钱(捣细),萸肉八钱(去净核),生杭芍四钱,棕边炭二钱,五倍子五分(轧细,药汁送服)。功效:益气健脾,固冲摄血。主治:气虚冲脉不固之血崩证。③清带汤:海螵蛸四钱(去净甲,捣),茜草三钱,生山药一两,生龙骨六钱(捣细),生牡蛎六钱(捣细)。单赤带,加白芍、苦参各二钱;单白带,加鹿角霜、白术各三钱。功效:健脾固涩止带。主治:妇女赤白带下。
四乌贼骨一
茹丸为益精行血的代表方剂,又被后世誉为通补奇经第一方,功能补肝肾、益精血、通经脉、下瘀血、理冲任,临床应用较为广泛,尤擅治妇科疾病,凡因血枯精亏所致的崩漏、闭经、癥瘕、不孕、带下、阴肿、恶露不绝及妇人杂病等,均可用之。盖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冲任二脉功能正常,则经水如期、月事正常。如肝肾损伤,影响冲任充盈,可致经、带、胎、产等诸疾。
古往今来,临床应用此方之医家颇多,尤其是近代名医张锡纯在本方“补通并用”这一制方原则的影响下,创制了不少新方。比如理冲汤、理冲丸以治癥瘕,虽该方未用乌贼骨、茜草二药,但他在《医学衷中参西录·治女科方》中指出:“《内经》有四乌贼骨一 茹丸,原是男女并治,为调补气血之良方,此方(指理冲汤、丸)窃师《内经》之意。”其他新方,如安冲汤、固冲汤、清带汤均选此二味。他说:“乌贼骨即海螵蛸,茹即茜草,是二药为开通之品,而实具收涩之力也。”方中“四药汇集成方,其能开通者,兼以收涩;能收涩者,兼能开通。相助为理,相得益彰”,道出了此方通补之奥秘。可以说,张锡纯这些新方拓宽了此方的适用范围,对临证施治、处方用药提供了灵活、便捷的方法和思路。
[1]谢玉红.四乌贼骨一 茹丸加味治疗崩漏60例[J].江西中医药,2007,38(8):30
[2]李杏英,谭小燕,胡雪原.四乌贼骨一 茹丸治疗药物流产后子宫出血120例效果观察[J].中国医药导报,2012,9(6):94-96
[3]李祥云.乌贼骨与茜草配伍在妇科临床的应用[J].新中医,1978(3):22-25
[4]张建伟,妇科轻方简剂应用举隅[J].中医药通报,2008,7(3):41-42
[5]章勤.朱南孙应用四乌贼骨一 茹丸经验介绍[J].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0,34(2):199-200
[6]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编.岳美中医话集(增订本)[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84:7
[7]廖权方.《内经》乌贼骨丸加味治疗倒经[J].成都中医学院学报,1983(4):42
[8]王一鹏.姚颂岳老中医应用《内经》方的经验[J].南京中医学院学报,1993,9(1):32-34
[9]王心好.乌贼 茹丸方临床配伍初探[J].中医药研究,1992(1):49-50
[10]许新晖,吴国庆.皮持衡治疗慢性肾衰经验举隅——四乌贼骨一 茹丸的临床新用[J].江西中医药,2007,3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