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孩时小把戏，居然能救命！

大家可能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小把戏”还能用在急救上？

白枇杷是江南早熟水果之一，与杨梅、樱桃并称“初夏果品三姐妹”，又因其具有秋萌、冬花、春实、夏熟，备四时之气而被誉为“百果中的奇珍”，而宁波象山海岛的白枇杷是白枇杷中的极品，肉质清白，特别鲜美。

春末，就在白枇杷收获季节的一个晚上，医院总值班室打电话告诉我，一位家住盛产白枇杷海岛上的老人，不小心把白枇杷核吃到气管内，正在送往我院的路上，请我速到医院会诊。虽然取支气管内异物病例不少，有鱼骨、肉骨、虾、钢锯条、蟹脚等，但要从支气管内取枇杷核，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我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当时心里特别着急，我脑子里一直想个不停：枇杷核怎会吃到气管内？卡在哪一段支气管内？病人现在情况怎样？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光溜溜的枇杷核从支气管内取出？

赶到医院已快晚上10点了，病人已躺在检查床上，我查看了病人，除了有点气促外，其他情况还可以，于是，立即给予气管内局部麻醉，麻醉后马上开始纤维支气管镜检查。开始很顺利，镜子通过鼻腔、会厌和声门，在气管内没有发现异常，随着镜子继续慢慢向前推进，一进入右肺，很快发现一个光溜溜的枇杷核，紧紧卡在右侧中间支气管下端内。事先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这个光溜溜的枇杷核取出。南方的朋友可能都见到过枇杷核，那是一个球体，表面非常光滑。在那么狭小空间内，用现有的工具（各种用于取异物的钳子大多只有1～2颗米粒大小），要把比它大得多的枇杷核夹住并取出，就好像是想要徒手去抓住一个几百斤光溜溜的铁球，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抢救病人，我们想尽了办法，先后动用了各种的工具，如鼠咬钳、鳄鱼钳，甚至动用肠镜用的三爪钳及肠镜用的圈套等。一次次去试，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根本没有办法。患者是一位老渔民，很瘦弱，经过2个多小时“折腾”，纤维支气管镜在他的气管内进出10多次，实在是受不了，平时轻轻的纤维支气管镜，但到这时一手悬空提着，持续2个多小时，手臂酸痛，仿佛重如千斤，大家都忙得满身大汗，筋疲力尽，老人一次次拒绝继续治疗，诉说实在吃不消了，放弃治疗，宁愿选择死。在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安慰下，才得以继续进行。这个小小的枇杷核，真是让人又气又急！

近凌晨1时许，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暂停休息会。我坐在检查台旁边凳子上，一边给老人擦汗，一边安慰鼓励老人。我用凉水洗了一下脸，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下，但脑子一刻不停地思考：怎么办？要放弃吗？难道为了一个枇杷核去开胸手术治疗吗？实在是不甘心！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干的“坏事”，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决定试一试，作最后的一搏。

经过计划经济年代的人都知道，买什么东西都得要票，热水瓶也是一样，每家每年只有一张票子。那时打破一个热水瓶是大事，结婚送上一个热水瓶算是高档的礼品了。有一次好奇调皮，用力按了一下热水瓶的塞子，结果把塞子塞进了热瓶内。这可把我吓得不得了，轻则挨大人骂，重则要被打屁股。抱着热水瓶，我紧张得不得了，通过瓶口望了望里面的塞子，不知所措，急得满头大汗，那木塞子经过热水一泡，体积更加大了，想要把它从瓶口中取出非常不容易！而且热水瓶是用非常薄双层玻璃做的，非常容易破碎，如果用钳子等工具取，肯定不行；为了取木塞去打破瓶子，那就更不值得了，又不是司马光砸缸！抱着热水瓶，我傻傻想了一个多小时，想起了老爸说过，用绳子可以取出瓶塞，但具体怎么取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敢把此事告诉老爸寻求帮助。事不宜迟！我马上拿来一根绳，摆弄了很久都没有成功，一根绳子怎么能把一个塞子“抓住”并取出？我边摆弄，边思考。就在一次摆弄中，我把绳子折成“U”字形，绳的两端留在瓶口外，“U”一端放进瓶内，把瓶子倒过来，用“U”字形的一端套住塞子，用力一拉，塞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取了出来（图20-1）。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时暗暗高兴得不得了，为自己这个“发明”而庆幸，终于可以躲过父亲的“惩罚”，但这个“发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这时才想起能不能也用这个方法把枇杷核取出？想到这里，我一点倦意都没有了，马上跑到手术室。用较粗的手术缝线，用同样的原理，让病人取头低足高位，把绳子的“U”字形放在枇杷核的远端（图20-2），用力一拉，结果顺利地把枇杷核取了出来！

事后我常想起那事，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小学二年级就开始文革了，天天在家野，如果像现在那样天天捧着书，或许想不出这样的方法了。

实践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我个人一直认为小孩子一定要玩得够，在学中玩，在玩中学，才能培养更好的动手能力和思维能力。在春暖花开的周末，每当看到许多年轻父母陪小孩去文化宫、做家教、学奥数、听英语，心里真是不是滋味：能不能让孩子多吸收一点春天的阳光？能不能让孩子多学到点自然知识？

临床医学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学科，做医生更需要实践。好好实践，不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不好好实践，一定不会成为一个好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