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嫡庶之争显狰狞,蛟龙得风又得雨
阮天雄他们三兄弟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过了几天安稳舒服的日子,三人反倒是有点闲的发慌,用常平的话说“这就是贱骨头”。
上天赐予的儿子,常老爷不管怎样都要管着,但他那俩发小玩伴如何,常思福就摸不准了。即便不思进取也可随便安排下,常家不差这点工钱,还能让常平有个伴,安心待在常家。可如果这俩人是那种心思歹毒的人,那就要让儿子离他们远些了。
常平年纪若是小,这种老家的人能不来往就不来往,斩断曾经过往才能真正的从林平变成常平。可现在他都这个岁数了,放在乡下可能都结婚了,再这么遮着掩着反倒是不美。
不说别的,就刚一落脚阮天雄就要回去报信这事儿,常思福就满满的欢喜。对常家来说,忠心与否是首要条件。阮天雄能对秦功明这样,以后对常平还能差得了吗?
秦功明的信更让常思福坚定了信心,秦功明提到了追骗,提到了回程,提到了阮天雄把钱完璧归赵,还提到了他拿着礼物上门,哪怕是以后可能再无联系。秦功明有句诛心的话,那便是你若不能重用,我必收入囊中。
大家族大商家之所以厉害,那就是因为人才多,否则即便有家业也是守不住的。本来阮天雄的品性就在常平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加上这次齐大叔讲的路上种种,又有秦功明的信,一个有勇有谋的形象就立在常老爷面前了。本来他还模棱两可,一听有人竞争,常老爷便更加宝贝了。
与白敏恒一样,常思福反而对顾敬亭不是特别看重,就是觉得此人脑筋活读书好。其实顾敬亭的心也很正,但谁会探究你内心,根本不似阮天雄那般一看便是一身正气。
关于他们的安排常老爷有些发愁,家门口重要的差事都有人做了,总不能为了他们把人家顶下来吧。外面的事情他们又没有经验,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当个小厮,一个是怕儿子常平不高兴,更怕家里这群人因此看轻了常平。
如此便暂时闲置了下来,兄弟几人倒是好好的歇了半个月。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是在院子里跟俩丫鬟以及那个小厮还有赵春姑逗闷子,日子过得倒是悠哉悠哉的。
天降大任于斯人,岂能容你消停。这次倒不是什么栽赃陷害,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而是宛如一只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但是恶心人。不对,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就那天,弟兄三人收拾着准备去镇子里或者徐河嘴啥的转上一转,人可不能老闲着,要不然身体都锈住了。
“少爷。”听招呼的小厮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儿,但看样子并不是来告状的。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小厮。小厮叫阿财,全名叫张守财,估计是取名的人希望他能够守住家财开源节流吧。
跟班小厮,大多都是从小跟着少爷,就好像小姐的贴身丫鬟一样。少爷练武的就帮着拎包扛刀,少爷读书的大多扮作书童,名为主仆实为发小兄弟,关系大多都相当的好,是最为贴己的人。
通常少爷自己成家立业后,都会让贴己小厮去做个管事的,跟班也会让自己的儿子再给少爷的儿子当跟班。不过常平现在年纪可不小了,阿财原本也是在常家庄园花房忙活的院工,没了从小长大的感情,他倒没想着以后能被重用啥的。
可这怎么说也比当个花匠有前途的多,常家庄园大,加上他共养了四个花匠,看似是人多的很,养花嘛能有多难?实际并不是这样的,常家庄园内的花花草草都需要他们打理,院子周围为了防盗没有种树,可院子里也有不少树木要打理。到了季节他们还得带人去整个常家庄修剪树枝,种植树苗啥的。
不说外面,就是每日光浇水这一道忙活下来,就得一个多时辰,还有修剪枝芽培植新花等。这都不是最累的,干啥不累啊,最累的是搬花。从花房穿过长长院落搬到各个跨院去,让老爷小姐等每天一起床就能看到最好的花,出门就能闻到花香。
怕碰到枝叶就得小心翼翼,路上要是洒了土,轻了被刘忠训斥两句,重了可是要扣工钱的,反正每天是累得腰酸背痛。当小厮就好多了,帮着扫扫院子,晚上看看大门,细活都有丫鬟来做,没事儿跟着少爷出去转转。这种日子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打你了阿财?我去找他!”常平怒道。就这一句,阿财的心都热乎了,脸也不疼了。
“我。”阿财还没回答,一男一女便闯了进来,男的四十来岁冷哼一声说道:“这家伙竟然敢拦我,什么东西,连我都不认识,打他都是轻的。”
常平压着火道:“我他妈也不认识你,你连我也打啊?敢打我的人,这可是我们常家,容不得你撒野!”
“你们常家?”女人也有三十多了,怪声怪气的说道,随后笑了起来,笑得是花枝乱颤。她长得也不难看,可就是笑起来很贱很奸,让人不怎么舒服:“原来就是你啊。”
这句话说得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进来一个小丫鬟,连忙行了礼:“大小姐。”
几人便更懵了,大小姐不是常如玉吗?怎么……小丫鬟忙低声解释了两句,说这是常宁居的女儿,是所有姐妹中年纪最大的,只要她回来便会被唤作大小姐。
常宁居是庶出子,母亲是二姨太,庶出里他算混的比较好的。他年纪比常思福都小,可人家要孩子早,这是他的大闺女,叫常棋臻,嫁的夫君叫姜重,是徐河嘴开粮店的。家里趁点钱,可比起常思福就简直是云泥之别了。
庶出子们分家产的时候没分到多少,跟姜家的联合说不上无奈却也是形势所逼。常宁居极其羡慕人家那些嫡出庶出均分之家,可常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恨过常家的嫡出子们,可近些年却与三爷常思齐十分要好。姜家也是愿意跟着三爷屁股后面混,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树。中国人最讲究过节团圆,现在常家大爷都住在常思福家,所以每年家族聚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马上要清明了,一众人等便回家一起祭祖。这一切常平这个好打听的早就了解了,这几天也闲得无聊的时候给顾敬亭和阮天雄絮叨了一下,故此他们一听丫鬟说,顿时了然。再看俩人的时候目光就不全是愤怒了,而是带了一丝戏谑的意味。
自卑的人本来就会在意他人的目光,正常的都会想歪,更别说现在这般满怀深意的目光了。常棋臻顿时柳眉倒立,那张美人面目变得扭曲起来,姜重则也勃然大怒。
常棋臻的呼吸急促了几许,跳了出来指着常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来可是叫林平,分明是个野种。”
“哦,你是小老婆生的。”
“放屁,我母亲可是正房。”
常平道:“不好意思,你爹是小老婆生的。”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野种。”
“我还真不信,好男不跟女斗这句话说的是我旁边的这两位大哥,他们都是汉子,我嘛……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抽你信不信?”常平狞笑着朝着常棋臻走了过去。
姜重则迈前一步指着常平道:“我看看你多有种。”
“这个体格壮点,交给你俩了,打出事儿来我爹扛着,我爹不扛咱哥仨继续浪荡江湖去。”常平哈哈大笑着,阮天雄也揉着手腕朝着姜重走去。
别说本来屋里就有三个男人,就连赵春姑也跃跃欲试的抱着个花瓶,准备一会儿打起来就往头上砸。阮天雄这么一个彪形大汉立在哪儿,姜重望而生畏,最终这公母俩放了两句狠话便落荒而逃。
常平他们也只是吓唬吓唬,并没有追打出去。看着他们跑的慌慌张张的样子,三人不禁哈哈大笑,常平指着他们的背影破口大骂,这一刻好似回到了蓼儿洼边,回到了石碣村,好不快活。
且不说小厮阿财如何感动主人替他出头,也不说三人怎么欢愉,还颇为心大的出去照样玩了一圈,单说常家却有一番大事。往日总是笑呵呵老好人的常思福发了火,从来最多就是训斥和扣工钱,连打都没打过的常家下人,这些年第一次被赶出了家门。
这人不消说就是给姜重和常棋臻介绍情况的人,也不知道这俩人给了他多少钱或者买了什么东西,反正这份常家庄园的优差算是没了。
另外,常思福还让常棋臻夫妻俩回去了,说是等清明再来,实际上就是下了逐客令,只是话到这里给了一分面子。
这等于给了常宁居一个耳光,先赶下人杀鸡儆猴,再撵走常棋臻以立威风。常思福用行动告诉了别人他对儿子的宠溺,也告诉了别人常老爷是有底线的,有些玩笑开不得。
“其实这都是必然的,宁居既然和老三勾勾搭搭的,还傻乎乎的让女婿在生意上当出头鸟,跟咱们暗地里对着干。”常思福对管家刘忠道:“事已至此,咱们就借题发挥。这样,你去通知阮天雄和顾敬亭,让他们去徐河嘴咱家的粮店做事。都是平儿的同乡兄弟,说话客气一些,如果不想去就算了。”
“我觉得他们会去的,少爷他们三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刘忠突然笑了起来。
“蛟龙得风雨,绝非池中物。能折腾好,徐河嘴这摊浑水就且等着他们去搅和呢!”常思福也笑了。
吃饱喝足的兄弟三人并不知晓,接下来他们的命运会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