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击破
直接从御史台抓人,衙门的兵丁仆役都是目击者,保密自然无从谈起。
左都御史被捕入狱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百官中传开。
稍微有点儿政治头脑的都知道,阉党再一次打破常规,这是要出大事的征兆。
镇远侯府。
刚向自家叔父诉说完白天发生的事,就收到岳树峰入狱的消息。
“左都御史被捕,这朝堂是越来越热闹了,你怎么看?”
李原笑呵呵的问道。
刚开始李牧进府,他只是觉得自家侄子有培养潜力,单纯想推上一把。
后面随着李牧能力不断展现,李原意识到这个侄子不是池中之物,随即加大了投资力度。
为了培养李牧的政治能力,更是时常拿朝堂上的事进行考教,不时还传授一些做官的技巧。
豪门世家除了关系背景外,这些看不见的官场经验,同样是核心竞争力。
单纯靠自己摸索,没有十年八年的官场锤打,很难把其中的脉络。
“叔父,岳大人突然被捕,很可能和圣人牌位案有关。
白天东厂采取强力手段强压下来,指鹿为马的操作吓坏了一群书生,却难挡悠悠众口。
此时拿下左都御史,正好让御史台群龙无首。
后续清流党人就算反击,少了御史台这个炮仗,攻击力也会削弱三分。”
李牧淡定的分析道。
白天宦官的操作,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迅速平息书生请愿,肯定是没有毛病的,唯独指鹿为马的骚操作令人无语。
这个成语的开创者,可是颠覆了一个大帝国。
当街进行效仿,让皇帝怎么想。
就算现在不发作,心里也会忍不住猜疑。
朝中文武被猜疑,皇帝想要把人搞下去,还要精心布局。
操作稍有不慎,就会被史书骂的狗血淋头。
宦官不一样,他们的权力全部来自皇帝的信任。
一旦信任丧失,再显赫的地位,瞬间都会化为乌有。
“分析的不错,不过这些都是表象。
满朝文武中,岳树峰的能力绝对能排名前十。当年整顿漕运,他的表现可是惊艳了很多人。
可惜这家伙进京之后,很快就被权力迷失了双眼。尤其是上一次入阁失败后,他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为了在庭推中占据优势,他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光指使御史疯狂弹劾、抹黑竞争对手,连陛下都成了他刷声望的对象。
政绩不缺,声望也有了。
按理目前的形势发展,岳树峰入阁只是时间问题,哪怕陛下也拦不住。
正是因为优势太过明显,反而成了他的取死之道。
陛下不想看到一个拿他开涮的人入阁。
先例一开,往后大家都跟着效仿,日子就没法过了。
首辅上了年纪,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
三个月前就递交了辞呈,陛下担心朝堂平衡被打破,极力把他挽留了下来。
甭管陛下怎么挽留,首辅终归是八十多岁的人,变动也就最近一两年的事情。
四位阁臣都在积极准备着,谁也不希望内阁中出现一位声望特别高的同僚,增加更多的变数。
担任左都御史期间,岳树峰一直都是反阉急先锋,阉党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就算没有圣人牌位案,阉党也会用其他罪名把他搞下去。”
李原摇了摇头说道。
在朝堂上,左都御史原本是一个很超然的岗位。
手握御史台,拥有监察朝廷百官之权,只需要对皇帝负责。
按常理来说,在这种关键位置上,岳树峰应该是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结果因为太过着急成为棋手,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叔父,岳大人终归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阉党真敢给他扣上谋逆的罪名?”
李牧略微迟疑的问道。
高端的政治斗争,与他生活离的太远了。哪怕两世为人,这也是第一次直面高层博弈。
“不是他谋逆,就是清流党中的某位阁老谋逆。
党争进行到现在,需要一名有份量的大臣祭献,才能够画上一个句号。
岳树峰跳的太活跃了,纯粹是自己折腾死了自己。但凡是他学习庞阁老几分,都能够全身而退。
且安心等着吧,最多三天时间,此案就会定性。
阉党不会给清流党人留下营救时间的,这次岳树峰必须死!”
李原嘲讽说道。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对岳树峰没有任何好感。没准私底下还发生过摩擦,毕竟御史弹劾勋贵,那也是日常操作。
……
午夜时分,在外宣布处于昏迷状态的庞阁老,此时正对着月亮惆怅的喝着小酒。
同为浙党在朝堂的领袖,他对岳树峰的感情最是复杂。
原本是准备把岳树峰当做政治接班人培养的,却因为各种原因,现在不得不舍弃这位浙党中生代。
“阁老,您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岳大人现在又含冤入狱,大家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一旁的白衣书生开口劝说道。
装病是一回事,真病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庞阁老在关键时刻装病避祸的做法非常怂。可擅长装怂的他,再一次成功的躲过了危险。
“严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出手救树峰的?
现在只要我开口,阉党就不敢对他严刑逼供,那么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
庞阁老自嘲的问道。
“阁老,您有自己的考虑。
岳大人含冤,主要是阉党的人太过卑鄙。连指鹿为马都敢干,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严先生急忙解释道。
有些事想想可以,万万不能说出来。
连朝廷正二品大员左都御史、浙党的二号人物,都可以沦为弃子,何况是他一介幕僚。
“严先生,这次你可算错了。
要树峰死的可不光是阉党,还有皇上和诸位阁老,那帮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勋贵,也是幕后推手。
这么多人都想他死,你觉得我能够保下他么?”
庞阁老的话,把严先生吓得冷汗直冒。
这些话可不兴说,更不是他应该听的。
身份地位没上去前,知道的讯息太多,那是会死人的。
“瞧,把你给吓的!
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无非是朝堂需要平衡。
倘若浙党出现两位阁臣,再整合了清流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