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皮

钱兮认识季思纯，完全是偶然。

大三暑假那年，学校为大三学生安排支教活动，钱兮报名，之后来到山区，因缘巧合认识无父无母跟着奶奶生活的季思纯，当时他初三刚毕业，成绩优秀，考上县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只是家境贫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辍学在家。

故事简单又老套，身为支教老师的钱兮辗转知道消息，并且打算承担这个学生的上学费用。

做出这个决定后，身边一同支教的同学反复劝她，毕竟当时的钱兮也不过就是个还没有挣钱能力，甚至完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如何承担一个贫困学子的上学支出？

到底是让钱兮撑下来了。

每每想到当初一腔热血只想让季思纯上学的自己，钱兮都忍不住为当时的自己点赞。

这个决定，让季思纯成功走出大山，考上心仪的大学。

钱兮前几天已经把大一一整年的生活费学费全数打到季思纯的账户，结果今天，就收到他亲自跑来的一句“你别资助我了”。

或许是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独立的心思。

钱兮心里惴惴不安，手忙脚乱的点进手机银行查询余额。

那笔钱已经原封不动的躺在账户里。

“钱老师？”英语老师向芬芬拍上她的肩，奇怪，“你想什么呢？”

蒋桥也跟着看过来。

“没事，就是学生的作文吧，太难受了。”她撇撇嘴，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语文老师怎么忍下去的啊。”

忽然被cue的蒋桥：“我一般，交给数学老师。”

钱兮：……&我%￥#艹@#￥你！#@妈。

所有的心思被蒋桥成功扯回来，并且火气越烧越旺。

今天不把这些作业批完，她就不姓钱，从此就姓毛！习也可以！

新学期刚开学，大家的学习任务都不算重，气氛温馨快乐甚至还有些雀跃，整个年级风气都不算特别正常。

周三学校安排全校讲话，初一初二初三每个班排成一列，班主任领队，排排站，规规矩矩站立等待校长唾沫星子横飞。

作为十四班班主任，钱兮义无反顾的变成离校长最近、接受第一波雨露。

而本应该跟她同进退的十五班班主任，蒋桥蒋老师，居然，居然是老师代表，要发言，并且向她吐唾沫星子？？？

钱兮表示，她要对着蒋老师做鬼脸，就算他不笑场，也要让他忘词。

“老师们，同学们，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学期——”

校长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居然把这学期老师开会说的那段致辞稍稍改了改，原封不动再次念一遍，而且，居然，语速更慢：）

等校长演讲完毕，钱兮擦了把脸上随风飘过来的唾沫星子，微垂着头，余光一撇，遥遥的看见站在楼梯边玉树临风温和谦逊的蒋桥。

等等，她为什么会用温和谦逊形容蒋桥？

果不其然，下一个上场的，就是蒋桥。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十五班的班主任，蒋桥。”

底下一片掌声。

果然长得稍微帅气一点年轻一点，就是老少通吃，看看刚刚那个秃头校长，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是各个班主任起哄才有的。

对比惨烈。

蒋桥站在演讲台前，黑色的麦不够高，他需要稍稍俯下身才能让声音稍稍洪亮一些，他葱结似的手捏着麦稍稍移动一些，场下眼尖的学生窸窸窣窣传出轻叹。

肤浅。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么。

钱兮悄悄翻了个白眼，一抬头，恰好正对上蒋桥的目光。

钱兮：……哎哟呵，就趁现在！

一个惊天大白眼再次亮相，丝毫没有被正主逮个正着的局促，反倒沾沾自喜的吐出舌头歪歪嘴，下巴伸的要多长有多长。

蒋桥：……

“钱老师。”蒋桥忽然开口。

钱兮：？

她全身僵硬。

猜到蒋桥会事后算账，倒是完全没想到蒋桥会直接在台上叫她。

完蛋，完蛋。

场上一片寂静。

“像钱老师、曲老师等等，作为初三班主任，我们经常交流经验。”蒋桥不慌不忙，缓缓道来。

钱兮：……

她的老命差点缓缓流逝。

规规矩矩不敢动。

直到退场，钱兮还没能从那惊心动魄的“钱老师”里彻底缓过来。

只是，走在学生退场的人群中，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蒋老师好帅啊——”

“蒋老师有没有女朋友！”

“他是新来的吧，我们去十五班打听打听？”

“十四班也是他教的，我同学说蒋老师很神秘的。”

钱兮：）

现在的学生，真是肤浅。

怎么没人讨论讨论她呢，她还是很愿意老牛吃嫩草的嘛！

慢吞吞往十四班晃，还没踏进教室，就听见班级门口有人小声的聊着八卦。

“蒋老师对钱老有点上心吧？”

“对对对。”扎马尾的小姑娘拽住身边人的手，激动得很，“之前开学第一个早自修的时候，钱老师不是睡着了嘛，我亲眼看见蒋老师……”

声音轻了不少。

钱兮：？聊八卦你就大声点啊！

“这样的？！我靠，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今天大庭广众的，忽然点到钱老师的名字……”

“对对对！我觉得根本没有那句话的！忽然就喊了钱老师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

钱兮：……

虽然也不知道你们在啊些什么，但是，这没听见的那句话，真的让人，很难受！

“乔迁之喜是真的！！！”

钱兮：？？？

什么？什么乔迁？什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