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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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阿耆尼国终羯若鞠阇国

从此西行至阿耆尼国阿父师泉。泉在道南沙崖,崖高数丈,水自半而出。

相传云,旧有商侣数百,在途水尽,至此困乏,不知所为。时众中有一僧,不裹行资,依众乞活。众议曰:“是僧事佛,是故我曹供养,虽涉万里,无所赍携。今我等熬然,竟不忧念,宜共白之。”

僧曰:“汝等欲得水者,宜各礼佛,受三归五戒,我为汝等,登崖作水。”

众既危困,咸从其命。受戒讫,僧教曰:“吾上崖后,汝等当唤‘阿父师为我下水’,任须多少言之。”其去少时,众人如教而请,须臾水下充足,大众无不欢荷。

师竟不来,众人上观,已寂灭矣。大小悲号,依西域法焚之。于坐处聚砖石为塔。塔今犹在,水亦不绝。行旅往来,随众多少,下有细粗;若无人时,津液而已。

法师与众宿于泉侧。明发,又经银山。山甚高广,皆是银矿,西国银钱所从出也。山西又逢群贼,众与物而去。遂至王城所处川岸而宿。

时同侣商胡数十,贪先贸易,夜中私发,前去十余里,遇贼劫杀,无一脱者。比法师等到,见其遗骸,无复财产,深伤叹焉。

渐去遥见王都,阿耆尼王与诸臣来迎,延入供养。其国先被高昌寇扰,有恨不肯给马。法师停一宿而过。

前渡二大河,西履平川,行数百里,入屈支(旧云龟兹,讹也)国界。将近王都,王与群臣及大德僧木叉鞠多等来迎。自外诸僧数千,皆于城东门外,张浮幔,安行像,作乐而住。

法师至,诸德起来相慰讫,各还就坐。使一僧擎鲜华一盘来授法师。法师受已,将至佛前散华,礼拜讫,就木叉鞠多下坐。坐已,复行华。行华已,行蒲桃浆。于初一寺受华、受浆已,次受余寺亦尔,如是展转,日晏方讫,僧徒始散。

有高昌人数十于屈支出家,别居一寺,寺在城东南。以法师从家乡来,先请过宿,因就之,王共诸德各还。

明日,王请过宫备陈供养,而食有三净,法师不受,王深怪之。法师报:“此渐教所开,而玄奘所学者大乘,不尔也。”受余别食。

食讫,过城西北阿奢理儿寺,是木叉鞠多所住寺也。鞠多理识闲敏,彼所宗归,游学印度二十余载,虽涉众经,而《声明》最善,王及国人咸所尊重,号称“独步”。见法师至,徒以客礼待之,未以知法为许。谓法师曰:“此土《杂心》、《俱舍》、《毗婆沙》等一切皆有,学之足得,不烦西涉受艰辛也。”

法师报曰:“此有《瑜伽论》不?”

鞠多曰:“何用问是邪见书乎?真佛弟子者,不学是也。”

法师初深敬之,及闻此言,视之犹土。报曰:“《婆沙》、《俱舍》本国已有,恨其理疏言浅,非究竟说,所以故来欲学大乘《瑜伽论》耳。又《瑜伽》者是后身菩萨弥勒所说,今谓邪书,岂不惧无底枉坑乎?”

彼曰:“《婆沙》等汝所未解,何谓非深?”

法师报曰:“师今解不?”

曰:“我尽解。”

法师即引《俱舍》初文问,发端即谬,因更穷之,色遂变动,云:“汝更问余处。”

又示一文,亦不通,曰:“《论》无此语。”

时王叔智月出家,亦解经论,时在旁坐,即证言:“《论》有此语。”

乃取本对读之,鞠多极惭,云:“老忘耳。”

又问余部,亦无好释。

时为凌山雪路未开,不得进发,淹停六十余日,观眺之外,时往就言,相见不复踞坐,或立或避。私谓人曰:“此支那僧非易酬对。若往印度,彼少年之俦,未必出也。”其畏叹如是。

至发日,王给手力、驼马,与道俗等倾都送出。

从此西行二日,逢突厥寇贼二千余骑,其贼乃预共分张行众资财,悬诤不平,自斗而散。

又前行六百里渡小碛,至跋禄迦国,停一宿。又西北行三百里,渡一碛,至凌山,即葱岭北隅也。其山险峭,峻极于天。自开辟以来,冰雪所聚,积而为凌,春夏不解,凝冱污漫,与云连属,仰之皑然,莫睹其际。其凌峰摧落横路侧者,或高百尺,或广数丈,由是蹊径崎岖,登陟艰阻。加以风雪杂飞,虽复屦重裘,不免寒战。将欲眠食,复无燥处可停,唯知悬釜而炊,席冰而寝。七日之后,方始出山,徒侣之中,冻死者十有三四,牛马逾甚。

出山后,至一清池(亦云热海),周千四五百里,东西长,南北狭,望之淼然,无待激风而洪波数丈。循海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城,逢突厥叶护可汗,方事畋游,戎马甚盛。可汗身着绿绫袍,露发,一丈许帛练裹额后垂。达官二百余人,皆锦袍编发,围绕左右。自余军众皆裘褐毳毛,槊纛端弓,驼马之骑,极目不知其表。既与相见,可汗欢喜,云:“暂一处行,二三日当还,师且向衙所。”令达官答摩支引送安置。

至衙三日,可汗方归,引法师入。可汗居一大帐,帐以金花装之,烂眩人目。诸达官于前列长筵两行侍坐,皆锦服赫然,余仗卫立于后。观之,虽穹庐之君亦为尊美矣。

法师去帐三十余步,可汗出帐迎拜,传语慰问讫,入坐。突厥事火不施床,以木含火,故敬而不居,但地敷重茵而已。仍为法师设一铁交床,敷褥请坐。

须臾,更引汉使及高昌使人入,通国书及信物,可汗自目之,甚悦,令使者坐。命陈酒设乐,可汗共诸臣使人饮,别索蒲桃浆奉法师。于是恣相酬劝,窣浑钟碗之器交错递倾,僸佅(jìn mài,古代指我国北部和东部地区少数民族音乐)兜离之音铿锵互举,虽蕃俗之曲,亦甚娱耳目、乐心意也。

少时,更有食至,皆烹鲜羔犊之质,盈积于前。别营净食进法师,具有饼饭、酥乳、石蜜、刺蜜、蒲桃等。食讫,更行蒲桃浆,仍请说法。法师因诲以十善,爱养物命,及波罗蜜多解脱之业,乃举手叩额,欢喜信受。

因留停数日,劝住曰:“师不须往印特伽国(即印度),彼地多暑,十月当此五月,观师容貌,至彼恐销融也。其人类黑,露无威仪,不足观也。”

法师报曰:“今之彼,欲追寻圣迹慕求法耳。”

可汗乃令军中访解汉语及诸国音者,遂得年少,曾到长安数年通解汉语,即封为摩咄达官,作诸国书,令摩咄送法师到迦毕试国。又施绯绫法服一袭,绢五十匹,与群臣送十余里。

自此西行四百余里,至屏聿,此曰千泉,地方数百里,既多池沼,又丰奇木,森沈凉润,即可汗避暑之处也。

自屏聿西百五十里,至呾逻斯城。

又西南二百里,至白水城。

又西南二百里,至恭御城。

又南五十里,至笯赤建国。

又西二百里,至赭时国,国西临叶叶河。

又西千余里,至窣堵利瑟那国,国东临叶叶河。河出葱岭北源,西北流。

又西北入大碛,无水草,望遗骨而进,五百余里,至飒秣建国。王及百姓不信佛法,以事火为道。有寺两所,迥无僧居,客僧投者,诸胡以火烧逐,不许停住。

法师初至,王接犹慢。经宿之后,为说人、天因果,赞佛功德,恭敬福利。王欢喜,请受斋戒,遂致殷勤。所从二小师往寺礼拜,诸胡还以火烧逐。沙弥还以告王,王闻令,捕烧者,得已,集百姓令截其手。法师将欲劝善,不忍毁其支体,救之。王乃重笞之,逐出都外。自是上下肃然,咸求信事,遂设大会,度人居寺。其革变邪心,诱开曚俗,所到如此。

又西三百余里,至屈霜尼迦国。

又西二百余里,至喝捍国(唐言东安国)。

又西四百里,至捕喝国(唐言中安国)。

又西百余里,至伐地国(唐言西安国)。

又西五百里,至货利习弥伽国,国东临缚刍河。

又西南三百余里,至羯霜那国(唐言史国)。

又西南二百里,入山,山路深险,才通人步,复无水草。山行三百余里,入铁门,峰壁狭峭而崖石多铁矿,依之为门扉,又铸铁为铃,多悬于上,故以为名。即突厥之关塞也。出铁门至睹货罗国。

自此数百里渡缚刍河,至活国,即叶护可汗长子呾度设(设者,官名也)所居之地,又是高昌王妹婿。高昌王有书至其所。

比法师到,公主可贺敦已死。呾度设又病,闻法师从高昌来,又得书,与男女等呜咽不能止。因请法师曰:“弟子见师目明,愿少停息。若差,自送师到婆罗门国。”

时更有一梵僧至,为诵咒,患得渐除。其后娶可贺敦,年少,受前儿嘱,因药以杀其夫。设既死,高昌公主男小,遂被前儿特勤篡立为设,仍妻其后母。为逢丧故,淹留月余。

彼有沙门,名达摩僧伽,游学印度,葱岭以西推为法匠,其疏勒、于阗之僧无敢对谈者。法师欲知其学深浅,使人问师解几部经论。诸弟子等闻皆怒。达摩笑曰:“我尽解,随意所问。”法师知不学大乘,就小教《婆沙》等问数科,不是好通。因谢服,门人皆惭。从是相见欢喜,处处誉赞,言己不能及。

时新设既立,法师从求使人及邬落,欲南进向婆罗门国。设云:“弟子所部有缚喝国,北临缚刍河,人谓小王舍城,极多圣迹,愿师暂往观礼,然后取乘南去。”

时缚喝僧数十人闻旧设死,子又立,共来吊慰。法师与相见,言其意。彼曰:“即当便去,彼有好路,若更来此,徒为迂会。”

法师从其言,即与设辞,取乘随彼僧去。既至,观其城邑,郊郭显敞,川野腴润,实为胜地。伽蓝(qié lán,佛教寺院)百所,僧徒三千余人,皆小乘学。

城外西南有纳缚伽蓝,装严甚丽。伽蓝内佛堂中有佛澡罐,量可斗余。又有佛齿长一寸,广八九分,色黄白,每有光瑞。又有佛扫帚,迦奢草作,长三尺余,围可七寸,其帚柄饰以杂宝。此三事,斋日每出,道俗观礼,至诚者感发神光。

伽蓝北有窣堵波(sū dǔ bō,佛塔),高二百余尺。伽蓝西南有一精庐,建立多年,居中行道证四果者,世世无绝,涅槃后皆有塔记,基址接连数百余矣。

大城西北五十里,至提谓城。城北四十里,有波利城。城中有二窣堵波,高三丈。昔佛初成道,受此二长者麨蜜,初闻五戒十善,并请供养。如来当授发爪令造塔及造塔仪式,二长者将还本国,营建灵刹,即此也。

城西七十余里有窣堵波,高逾二丈,过去迦叶佛时作也。

纳缚伽蓝有磔迦国小乘三藏名般若羯罗(唐言慧性)。闻缚喝国多有圣迹,故来礼敬。其人聪慧尚学,少而英爽,钻研九部,游泳四含,义解之声周闻印度。其小乘《阿毗达磨》、《迦延》、《俱舍》、《六足》、《阿毗昙》等无不晓达。

既闻法师远来求法,相见甚欢。法师因申疑滞,约《俱舍》、《婆沙》等问之,其酬对甚精熟,遂停月余,就读《毗婆沙论》。

伽蓝又有二小乘三藏,达摩毕利(唐言法爱)、达摩羯罗(唐言法性),皆彼所宗重。睹法师神彩明秀,极加敬仰。

时缚喝西南有锐末陀、胡寔健国,其王闻法师从远国来,皆遣贵臣拜请过国受供养,辞不行。使人往来再三,不得已而赴。王甚喜,乃陈金宝饮食施法师,法师皆不受而返。

自缚喝南行,与慧性法师相随入揭职国。东南入大雪山,行六百余里,出睹货罗境,入梵衍那国。国东西二千余里,在雪山中,途路艰危,倍于凌碛之地,凝云飞雪,曾不暂霁,或逢尤甚之处,则平途数丈,故宋王称“西方之难,增冰峨峨,飞雪千里”,即此也。

嗟乎,若不为众生求无上正法者,宁有禀父母遗体而游此哉!昔王遵登九折之坂,自云:“我为汉室忠臣。”法师今涉雪岭求经,亦可谓如来真子矣。

如是渐到梵衍都城,有伽蓝十余所,僧徒数千人,学小乘出世说部。梵衍王出迎,延过宫供养,累日方出。彼有摩诃僧祇部学僧阿梨耶驮婆(唐言圣使)、阿梨耶斯那(唐言圣军),并深知法相,见法师,惊叹支那远国有如是僧,相引处处礼观,殷勤不已。

王城东北山阿有立石像,高百五十尺。像东有伽蓝,伽蓝东有鍮石释迦立像,高一百尺。伽蓝内有佛入涅槃卧像,长一千尺,并装严微妙。

此东南行二百余里,度大雪山至小川,有伽蓝,中有佛齿及劫初时独觉齿,长五寸,广减四寸。复有金轮王齿,长三寸,广二寸。商诺迦缚娑所持铁钵,量可八九升,及僧伽胝衣,赤绛色。其人五百身中阴、生阴,恒服此衣,从胎俱出,后变为袈裟,因缘广如别传。

如是经十五日出梵衍,二日逢雪,迷失道路,至一小沙岭,遇猎人示道,度黑山,至迦毕试境国。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王则刹利种也,明略有威,统十余国。将至其都,王共诸僧并出城来迎。伽蓝百余所,诸僧相诤,各欲邀过所住。有一小乘寺名沙落迦,相传云,是昔汉天子子质于此时作也。其寺僧言:“我寺本汉天子儿作。今从彼来,先宜过我寺。”

法师见其殷至,又同侣慧性法师是小乘僧,意复不欲居大乘寺,遂即就停。质子造寺时,又藏无量珍宝于佛院东门南大神王足下,拟后修补伽蓝。诸僧荷恩,处处屋壁图画质子之形。解安居日,复为讲诵树福。代代相传,于今未息。

近有恶王贪暴,欲夺僧宝,使人掘神足下,地便大动。其神顶上有鹦鹉鸟像,见其发掘,振羽惊鸣。王及军众皆悉闷倒,惧而还退。寺有窣堵波相轮摧毁,僧欲取宝修营,地还振吼,无敢近者。

法师既至,众皆聚集,共请法师陈说先事。法师共到神所,焚香告曰:“质子原藏此宝拟营功德,今开施用,诚是其时。愿鉴无妄之心,少戢威严之德。如蒙许者,奘自观开,称知斤数,以付所司,如法修造,不令虚费。唯神之灵,愿垂体察。”

言讫,命人掘之,夷然无患,深七八尺,得一大铜器,中有黄金数百斤,明珠数十颗。大众欢喜,无不嗟伏。法师即于寺夏坐。

其王轻艺罗,信重大乘,乐观讲诵,乃屈法师及慧性三藏于一大乘寺法集。彼有大乘三藏名秣奴若瞿沙(唐言如意声)、萨婆多部僧阿黎耶伐摩(唐言圣曹)、弥沙塞部僧求那跋陀(唐言德贤),皆是彼之称首。然学不兼通,大小各别,虽精一理,终偏有所长。

唯法师备识众教,随其来问,各依部答,咸皆惬伏。如是五日方散。王甚喜,以纯锦五匹别施法师,以外各各有差。于沙落迦安居讫,其慧性法师重为睹货罗王请却还,法师与别。

东进行六百余里,越黑岭,入北印度境,至滥波国。国周千余里。伽蓝十所,僧徒皆学大乘。停三日,南行至一小岭,岭有窣堵波,是佛昔从南步行到此住立,后人敬恋,故建兹塔。自斯以北境域,皆号蔑戾车(唐言边地)。如来欲有教化,乘空往来,不复履地,若步行时,地便倾动故也。

从此南二十余里,下岭济河,至那揭罗喝国(北印度境)。大城东南二里有窣堵波,高三百余尺,无忧王所造,是释迦菩萨于第二僧祇遇燃灯佛敷鹿皮衣及布发掩泥得受记处。虽经劫坏,此迹恒存,天散众华,常为供养。

法师至彼,礼拜旋绕,傍有老僧为法师说建塔因缘。法师问曰:“菩萨布发之时,既是第二僧祇,从第二僧祇至第三僧祇中间经无量劫,一一劫中世界有多成坏,如火灾起时,苏迷卢山尚为灰烬,如何此迹独得无亏?”

答曰:“世界坏时,此亦随坏,世界成时,当其旧处迹现如本。且如苏迷卢山坏已还有在乎,圣迹何得独无?以此校之,不烦疑也。”

亦为名答。

次西南十余里有窣堵波,是佛买花处。又东南度沙岭十余里,到佛顶骨城。城有重阁,第二阁中有七宝小塔,如来顶骨在中。骨周一尺二寸,发孔分明,其色黄白,盛以宝函。但欲知罪福相者,摩香末为泥,以帛练裹,隐于骨上,随其所得,以定吉凶。

法师即得菩提树像;所将二沙弥,大者得佛像,小者得莲华像。其守骨婆罗门欢喜,向法师弹指散花,云:“师所得甚为希有,是表有菩提之分。”复有髑髅(dú lóu,死人的头盖骨)骨塔,骨状如荷叶。复有佛眼睛,睛大如柰,光明晖赫,彻烛函外。复有佛僧伽胝,上妙细氎所作。复有佛锡杖,白铁为环,栴檀为茎。法师皆得礼拜,尽其哀敬,因施金钱五十,银钱一千,绮幡四口,锦两端,法服二具,散众杂华,辞拜而出。

又闻灯光城西南二十余里,有瞿波罗龙王所住之窟,如来昔日降伏此龙,因留影在中,法师欲往礼拜。

承其道路荒阻,又多盗贼,二三年以来,人往多不得见,以故,去者稀疏。

法师欲往礼拜,时迦毕试国所送使人贪其速还,不愿淹留,劝不令去。

法师报曰:“如来真身之影,亿劫难逢,宁有至此,不往礼拜?汝等且渐进,奘暂到即来。”

于是独去。

至灯光城,入一伽蓝问访途路,觅人相引,无一肯者。后见一小儿,云:“寺庄近彼,今送师到庄。”即与同去,到庄宿。得一老人,知其处所,相引而发。行数里,有五贼人拔刃而至,法师即去帽现其法服。

贼云:“师欲何去?”

答:“欲礼拜佛影。”

贼云:“师不闻此有贼耶?”

答云:“贼者,人也,今为礼佛,虽猛兽盈衢,奘犹不惧,况檀越之辈是人乎!”

贼遂发心随往礼拜。

既至窟所,窟在石涧东壁,门向西开,窥之窈冥,一无所睹。

老人云:“师直入,触东壁讫,却行五十步许,正东而观,影在其处。”

法师入,信足而前,可五十步,果触东壁讫,却立,至诚而礼,百余拜,一无所见。自责障累,悲号懊惚,更至心礼诵《胜鬘》等诸经、赞佛偈颂,随赞随礼,复百余拜,见东壁现如钵许大光,倏而还灭。

悲喜更礼,复有盘许大光现,现已还灭。益增感慕,自誓若不见世尊影,终不移此地。如是更二百余拜,遂一窟大明,见如来影皎然在壁,如开云雾,忽睹金山,妙相熙融,神姿晃昱,瞻仰庆跃,不知所譬。佛身及袈裟并赤黄色,自膝以上相好极明,华座一下稍似微昧,膝左右及背后菩萨、圣僧等影亦皆具有。

见已,遥命门外六人将火入烧香。比火至歘,然佛影还隐。急令绝火,更请,方乃重现。六人中五人得见,一人竟无所睹。

如是可半食顷,了了明见,得申礼赞,供散华香讫,光灭尔,乃辞出。

所送婆罗门欢喜,叹未曾有,云:“非师至诚、愿力之厚,无致此也。”

窟门外更有众多圣迹。说如别传。

相与归还,彼五贼皆毁刀杖,受戒而别。

从此复与伴合,东南山行五百余里,至健陀逻国(北印度境也)。

其国东临信度河,都城号布路沙布罗。国多贤圣,古来作论诸师:那罗延天、无著菩萨、世亲菩萨、法救、如意、胁尊者等,皆此所出也。

王城东北有置佛钵宝台。钵后流移诸国,今现在波剌拏斯国。

城外东南八九里有毕钵罗树,高百余尺,过去四佛,并坐其下,现有四如来像,当来九百九十六佛,亦当坐焉。

其侧又有窣堵波,是迦腻色迦王所造,高四百尺,基周一里半,高一百五十尺,其上起金铜相轮二十五层,中有如来舍利一斛。

大窣堵波西南百余步有白石像,高一丈八尺,北面立,极多灵瑞,往往有人见像夜绕大塔经行。

迦腻色迦伽蓝东北百余里,渡大河至布色羯罗伐底城,城东有窣堵波,无忧王所造,即过去四佛说法处也。

城北四五里伽蓝内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无忧王所立,即释迦佛昔行菩萨道时,乐行惠施,于此国千生为王,即千生舍眼处。

此等圣迹无量,法师皆得观礼。自高昌王所施金、银、绫、绢、衣服等,所至大塔、大伽蓝处,皆分留供养,申诚而去。

从此又到乌铎迦汉荼城。城北陟履山川,行六百余里,入乌仗那国(昔阿输迦王之苑也)夹苏婆萨堵河。昔有伽蓝一千四百所,僧徒一万八千,今并荒芜减少。其僧律仪传训有五部焉:一、法密部;二、化地部;三、饮光部;四、说一切有部;五、大众部。其王多居瞢揭厘城,人物丰盛。

城东四五里有大窣堵波,多有奇瑞,是佛昔作忍辱仙人,为羯利王割截身体处。

城东北二百五十里入大山,至阿波逻罗龙泉,即苏婆河之上源也。西南流。其地寒冷,春夏恒冻,暮即雪飞,仍含五色,霏霏舞乱如杂华焉。

龙泉西南三十余里,水北岸磐石上有佛脚迹,随人福愿,量有修短,是佛昔伏阿波逻罗龙时,至此留迹而去。

顺流下三十余里,有如来濯衣石,袈裟条叶纹相宛然。

城南四百余里至醯罗山,是如来昔闻半偈报药叉之恩舍身下处。

瞢揭厘城西五十里渡大河,至卢醯呾迦窣堵波,高十余丈,无忧王所造,是如来往昔作慈力王时,以刀刺身五药叉处。

城东北三十余里至遏部多石窣堵波,高三十尺,在昔,佛于此为人天说法。佛去后,自然踊生此塔。

塔西渡大河三四里,至一精舍,有阿缚卢枳多伊湿伐罗菩萨像(观自在菩萨),威灵极著。

城东北闻说有人登越山谷,逆上徙多河,途路危险,攀缘縆缫(丝线),践蹑飞梁,可行千余里,至达丽罗川,即乌杖那旧都也。其川中大伽蓝侧有刻木慈氏菩萨像,金色庄严,高百余尺。末田底加阿罗汉所造。彼以神通力,将匠人升睹史多天亲观妙相,往来三返,尔乃功毕。

自乌铎迦汉茶城南渡信渡河,河广三四里,流极清急,毒龙恶兽,多窟其中,有持印度奇宝名花及舍利渡者,船辄覆没。

渡此河至呾叉始罗国(北印度境)。其城北十二三里有窣堵波,无忧王所建,每放神光。是如来昔行菩萨道为大国王,号战达罗钵剌婆(唐言月光),志求菩提舍千头处。

塔侧有伽蓝,昔经部师拘摩逻多(唐言童寿),于此制造众论。

从此东南七百余里闻,有僧诃补罗国(北印度境)。

又从呾叉始罗北界渡信度河,东南行二百余里,经大石门,是昔摩诃萨埵王子于此舍身饿乌择(音徒)七子处。其地先为王子身血所染,今犹绛赤,草木亦然。

又从此东南山行五百余里,至乌剌尸国。又东南登危险,度铁桥,行千余里,至迦湿弥罗国。其都城西临大河,伽蓝百所,僧五千余人。有四窣堵波,崇高壮丽,无忧王所建,各有如来舍利斗余。

法师初入其境,至石门,彼国西门也,王遣母弟将车马来迎。入石门已,历诸伽蓝礼拜。

到一寺宿,寺名护瑟迦罗,其夜众僧皆梦神人告曰:“此客僧从摩诃支那国来,欲学经印度,观礼圣迹,师禀未闻。其人既为法来,有无量善神随逐,现在于此。师等宿福为远人所慕,宜勤诵习,令他赞仰,如何懈怠沉没睡眠!”

诸僧闻已,各各惊寤,经行禅诵,至旦,并来说其因缘,礼敬逾肃。

如是数日,渐近王城,离可一由旬,到达摩舍罗(唐言福舍,王教所立,使招延行旅,给赡贫乏也)。王率群臣及都内僧诣福舍相迎,羽从千余人,幢盖盈途,烟华满路。

既至,相见礼赞殷厚,自手以无量华供养散讫,请乘大象相随而进。至都,止阇耶因陀罗寺(寺,王舅所立也)。

明日,请入宫供养,并命大德僧称等数十人。食讫,王请开讲,令法师论难,观之甚喜。又承远来慕学,寻读无本,遂给书手二十人,令写经、论。别给五人供承驱使,资待所须,事事公给。

彼僧称法师者,高行之人。戒禁淳洁,思理淹深,多闻总持,才睿神茂,而性爱贤重士,既属上宾,盱衡延纳。

法师亦倾心咨禀,晓夜无疲,因请讲授诸论。彼公是时年向七十,气力已衰,庆逢神器,乃励力敷扬,自午以前讲《俱舍论》,自午以后讲《顺正理论》,初夜后讲《因明》、《声明论》。

由是境内学人无不悉集。法师随其所说,领悟无遗,研幽击节,尽其神秘。

彼公欢喜,叹赏无极,谓众人曰:“此支那僧智力宏赡,顾此众中无能出者,以其明懿足继世亲昆季之风,所恨生乎远国,不早接圣贤遗芳耳。”

时众中有大乘学僧毗戍陀僧诃(唐言净师子)、辰那饭茶(唐言最胜亲)、萨婆多学僧苏伽蜜多罗(唐言如来友)、婆苏蜜多罗(唐言世友)、僧祇部学僧苏利耶提婆(唐言日天)、辰那呾逻多(唐言最胜救),其国先来尚学,而此僧等皆道业坚贞,才解英富,比方僧称虽不及,比诸人足有余。既见法师为大匠褒扬,无不发愤难诘法师,法师亦明目酬对,无所蹇滞,由是诸贤亦率惭服。

其国先是龙池,佛涅槃后第五十年,阿难弟子末田底迦阿罗汉教化龙王舍池立五百伽蓝,召诸贤圣于中住止,受龙供养。

其后犍陀罗国迦腻色迦王,如来灭后第四百年,因胁尊者请诸圣众,内穷三藏、外达五明者,得四百九十九人,及尊者世友,合五百贤圣于此结集三藏。

先造十万颂《邬波第铄论》(旧曰《优波提舍》,讹也),释《素呾缆藏》(旧曰《修多罗》,讹也)。

次造十万颂《毗柰耶毗婆沙论》,释《毗柰耶藏》(旧曰《毗耶》,讹也)。

次造十万颂《阿毗达磨毗婆沙论》,释《阿毗达磨藏》(或曰《阿毗昙》,讹也)。

凡三十万颂,九十六万言。王以赤铜为鍱,镂写论文,石函封记,建大窣堵波而储其中,命药叉神守护。奥义重明,此之力也。

如是停留首尾二年,学诸经、论,礼圣迹已,乃辞出。

西南逾涉山涧,行七百里,至半笯(nú)嗟国。

从此东南行四百余里,至遏逻阇补罗国(北印度境)。

从此东南下山渡水行七百余里,至砾迦国(北印度境)。

自蓝波至于此土,其俗既住边荒,仪服语言稍殊印度,有鄙薄之风焉。

自出曷逻阇补罗国,经三日,渡栴达罗婆伽河(此云月分),到阇耶补罗城,宿于外道寺。寺在城西门外,是时徒侣二十余人。

后日进到奢羯罗城,城中有伽蓝,僧徒百余人,昔世亲菩萨于中制《胜义谛论》。其侧有窣堵波,高二百尺,是过去四佛说法之处,见有经行遗迹。

从此出那罗僧诃城,东至波罗奢大林中,逢群贼五十余人,法师及伴所将衣资劫夺都尽,仍挥刀驱就道南枯池,欲总屠害。

其池多有蓬棘萝蔓,法师所将沙弥遂映刺林,见池南岸有水穴,堪容人过,私告法师,师即相与透出。东南疾走可二三里,遇一婆罗门耕地,告之被贼。

彼闻惊愕,即解牛与法师,向村吹贝,声鼓相命,得八十余人,各将器仗,急往贼所。贼见众人,逃散各入林间。

法师遂到池解众人缚,又从诸人施衣分与,相携投村宿。诸人悲泣,独法师笑无忧戚。同侣问曰:“行路衣资贼掠俱尽,唯余性命,仅而获存。困弊艰危,理极于此,所以却思林中之事,不觉悲伤。法师何因不共忧之,倒为欣笑?”

答曰:“居生之贵,唯乎性命。性命既在,余何所忧。故我土俗书云:‘天地之大宝曰生。’生之既在,则大宝不亡。小小衣资,何足忧吝?”

由是徒侣感悟。其澄陂之量,浑之不浊如此。

明日到砾迦国东境,至一大城。城西道北有大庵罗林,林中有一七百岁婆罗门,及至观之,可三十许,质状魁梧,神理淹审,明《中》、《百》诸论,善《吠陀》等书。有二侍者,各百余岁。

法师与相见,延纳甚欢。又承被贼,即遣一侍者,命城中信佛法人,令为法师造食。其城有数千户,信佛者盖少,宗事外道者极多。

法师在迦湿弥罗时,声誉已远,诸国皆知,其使乃遍城中告唱云:“支那国僧来,近处被贼,衣服总尽,诸人宜共知时。”

福力所感,遂使邪党革心,有豪杰等三百余人,闻已各将斑氎布一端,并奉饮食,恭敬而至,俱积于前,拜跪问讯。

法师为咒愿,并说报应因果,令诸人等皆发道意,弃邪归正,相对笑语舞跃而还。长年叹未曾有。

于是以氎布分给诸人,各得数具衣直,犹用之不尽,以五十端布奉施长年。

仍就停一月,学《经百论》、《广百论》。其人是龙猛弟子,亲得师承,说甚明净。

又从此东行五百余里,到至那仆底国。诣突舍萨那寺,有大德毗腻多钵腊婆(此云调伏光,即北印度王子),好风仪,善三藏,自造《五蕴论释》、《唯识三十论释》。因住十四月,学《对法论》、《显宗论》、《理门论》等。

大城东南行五十余里,至答秣苏伐那僧伽蓝(唐言闇林)。僧徒三百余人,学说一切有部。贤劫千佛皆当于此地集人、天说法。释迦如来涅槃后第三百年中,有迦多衍那论师,于此制《发智论》。

从此东北行百四五十里,至阇烂达那国(北印度境)。入其国,诣那伽罗驮那寺,有大德旃达罗伐摩(此云月胄),善究三藏,因就停四月,学《众事分毗婆沙》。

从此东北行登履危险,行七百余里,至屈露多国(北印度境)。自屈露多国南行七百余里,越山济河,至设多图卢国(北印度境)。

从此西南行八百余里,至波理夜呾罗国(中印度境)。

从此东行五百余里,至秣兔罗国(中印度境)。释迦如来诸圣弟子舍利子等遗身窣堵波,谓舍利子、没特伽罗子等塔皆现在。呾丽衍尼弗呾罗(唐言满慈子)、优婆厘、阿难陀、罗怙罗(旧曰罗睺罗)及曼殊室利(唐言妙吉祥,旧曰濡首,又曰文殊师利,又言曼殊尸利),如是等诸窣堵波,每岁修福之日,僧徒相率随所宗事而修供养。阿毗达磨众供养舍利子;习定之徒供养没特伽罗子;诵持经者供养满慈子;学毗柰耶众供养优波厘;诸比丘尼供养阿难;未受具戒者供养罗怙罗;学大乘者供养诸菩萨。

城东五六里至一山伽蓝,尊者乌波鞠多(唐言近护)之所建也。其中爪、发舍利。伽蓝北岩有石室,高二十余尺,广三十余尺,四寸细筹填积其内。尊者近护说法悟道,夫妻俱证阿罗汉果者,乃下一筹;单己及别族者,虽证不记。

从此东北行五百余里,至萨他泥湿伐罗国(中印度境)。

又东行四百余里,至禄勒那国(中印度境)。东临殑伽河,北背大山,阎牟那河中境而流。

又河东行八百余里,至殑伽河源,广三四里,东南流入海处广十余里,其味甘美,细沙随流。彼俗书记谓之福水。就中沐浴,罪衅销除;啜波嗽流,则殃灾殄灭;没而死者,即生天受福。愚夫愚妇常集河滨,皆外道邪言,无其实也。后提婆菩萨示其正理,方始停绝。国有大德名阇耶鞠多,善闲三藏。法师遂住一冬半春,就听经部《毗婆沙》讫。

渡河东岸至秣底补罗国。其王戍陀罗种也。伽蓝十余所,僧徒八百余人,皆学小乘一切有部。

大城南四五里有小伽蓝,僧徒五十余人。昔瞿拏钵剌婆(唐言德光)论师于此作《辩真》等论,凡百余部。论师是钵伐多国人,本习大乘,后退学小。

时提婆犀那(唐言天军)阿罗汉往来睹史多天,德光愿见慈氏,决诸疑滞,请天军以神力接上天宫。既见慈氏,揖而不礼,言:“我出家具戒,慈氏处天同俗,礼敬非宜。”如是往来三返,皆不致礼。既我慢自高,疑亦不决。

德光伽蓝南三四里有伽蓝,僧二百余人,并小乘学。是众贤论师寿终处。论师本迦湿弥罗国人,博学高才,明一切有部《毗婆沙》。

时世亲菩萨亦以睿智多闻,先作《阿毗达磨俱舍论》,破毗婆沙师所执,理奥文华,西域学徒莫不赞仰,爰至鬼神亦皆讲习。众贤览而心愤,又十二年,覃思作《俱舍雹论》二万五千颂,八十万言。造讫,欲与世亲面定是非,未果而终。

世亲后见其论,叹有知解,言其思力不减《毗婆沙》之众也,虽然甚顺我义,宜名《顺正理论》,遂依行焉。

众贤死后,于庵没罗林中起窣堵波,今犹见在。

林侧又有窣堵波,是毗末罗蜜多罗(唐言无垢称)论师遗身处。论师迦湿弥罗国人,于说一切有部出家,游五印度,学穷三藏,将归本国,途次众贤之塔,悲其著述未及显扬,奄便逝殁,因自誓更造诸论,破大乘义,灭世亲名,使论师之旨永传遐代。说此语已,心智狂乱,五舌重出,遍体血流,自知此苦原由恶见,裁书忏悔,劝诸同侣勿谤大乘,言终气绝。当死之处,地陷为坑。

其国有大德名蜜多斯那,年九十,即德光论师弟子,善闲三藏。法师又半春一夏就学萨婆多部《怛埵三弟铄论》(唐言《辩真论》,二万五千颂,德光所造也)、《随发智论》等。

又从此北行三百余里,至婆罗吸摩补罗国(中印度)。

又此东南行四百余里,至醯掣怛罗国(中印度)。

又南行二百余里,渡殑(qíng)伽河,西南至毗罗那拏(ná)国(中印度境)。

又东行二百余里,至劫比他国(中印度)。城东二十余里有大伽蓝,院内有三宝阶,南北列,面东西下,是佛昔于忉利天为摩耶夫人说法讫,归赡部洲下处。中是黄金,左是水精,右是白银。如来起善法堂,将诸天众蹑中阶而下;大梵天王执白拂,履银阶,处右;天帝释持宝盖,蹈水精阶,居左。是时百千天众、诸大菩萨陪随而下。

自数百年前犹有阶级,今并沦没,后王恋慕,垒砖石拟其状,饰以杂宝,见高七十余尺。上起精舍,中有石佛像,左右有释、梵之像,并仿先仪,式彰如在。傍有石柱高七丈,无忧王所立。傍有石基,长五十余步,高七尺。是佛昔经行处。

从此西北行二百里,至羯若鞠阇国(唐言曲女城。中印度)。国周四千里,都城西临殑伽河,长二十余里,广五六里。伽蓝百余所,僧徒万余人,大小俱学。其王吠奢种也,字曷利沙伐弹那(唐言喜增)。父字波罗羯逻伐弹那(唐言作增),先兄字遏罗阇伐弹那(唐言王增),喜增在位仁慈,国人称咏。

时东印度羯罗拏苏伐剌那(唐言金耳)国设赏迦王(唐言同上),恶其明略而为邻患,乃诱而害之。大臣婆尼(唐言明了)及群僚等,悲苍生之无主,共立其弟尸罗阿迭多(唐言戒日)统承宗庙。王雄姿秀杰,算略宏远,德动天地,义感人神,遂能雪报兄仇,牢笼印度,威风所及,礼教所沾,无不归德。

天下既定,黎庶斯安,于是戢武韬戈,营树福业,敕其境内无得杀生,凡厥元元普令断肉。随有圣迹,皆建伽蓝,岁三七日遍供众僧。五年一陈无遮大会,府库所积并充檀舍,详其所行,须达拏之流矣。

城西北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东南六七里殑伽河南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并无忧王所造,皆是佛昔说法处也。

法师入其国,到跋达逻毗诃罗寺住三月,依毗离耶犀那三藏读佛使《毗婆沙》、日胄《毗婆沙》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