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寨主大人

2018年的夏天，我坐在公交车上。空调的风凉爽极了，跟窗外的炎热完全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塞着耳机听着最喜欢的《念诗之王》，在节奏鼓点中看着窗外的街景一条一条转换，再时不时看看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车上的人每一站就下去一个两个，一个两个，一个两个……到最后车上就剩两三个人。窗外繁华的街景变得冷清起来，街上大片大片的阳光被绿树影子遮着，终点站到了。我从这班车的头坐到了尾巴，总算是到了。

跳下车，街道这头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是城市的样子。街道那头却是个摆摊一条街，一排乡村套房跟右边的小区高楼又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我好像走错了地方？远看着街道尽头那些小摊小贩在午休，也没几个人的样子，冷冷清清，又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莫名感觉有点怂。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骚瑞，the……”我抓着手机，满脑子要把班长电话call爆的念头。

班长，江湖人称灭绝师太，揪人一捏皮肤必青紫一片，河东狮吼威慑四方，班级事务有她必井井有条。听说是住在比较远的地方，正巧语文老师让我去收同学的作文本，就去拜访班长家了。

“？？？班长在耍我吗？说这个地方离她家很近，可这明明是个寨子……还有，我之前去过她家，这个地方完全没印象啊？？”

我看着远处的乡村套房，心想班长家附近的房子都这样，就大胆往集市走去。集市两边，尽是中年妇女大叔这些摊位的主人在乘凉，时而听到一两声叫卖的声音，还有动画片的声音，或者几声社会青年骑着鬼火奔驰而过的声音。越往里走，身后的集市出口便慢慢地不见了。看着远处城市小区高楼和面前两边光着膀子的摊位小贩，时不时有一两个孩子窜过去，感觉到莫名的诡异。

走到了市场的尽头，是条小巷子，一个人都没有，昏昏暗暗。巷子尽头是一个没开门的幼儿园和一个公共厕所。正当我准备往回走，班长一个电话打来了。

“喂？你到啦？我跟你说，就车站往集市这边一条路走到尾就是我家！来吧来吧……”

我真是欧皇欧爆了，随便一走就走到了。我庆幸没有往回走，不然这么热的天气我心爱的几斤肥肉又要离开我了。

我顺着小巷走下去，一转头，发现这就是我有印象的班长家门口。她们家养的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精力旺盛。和走到门口的奶奶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班长便领我跑出她家，向村庄深处走去。

“你们家在寨内？？？”

“对啊，就是个寨子。我是这一辈孩子里最大的……”

“寨主您牛B……”

大中午的，又是这样一个七八月份的好天气，寨子里没什么人。错综复杂的小巷让我顿时迷路。小巷很阴凉，这倒是令人心旷神怡。啊，就只是走几个小巷，瞎感慨什么呢，没办法我就这么神神叨叨。

班长拉我到了一个旧旧的水泥高地平台上，好像是一个停车的公用地。大榕树茂盛墨绿的叶子投下阴影，回头一看，不远处是红色屋顶的古厝。天空澄澈，时有丝丝缕缕的云掠过，盛夏的风吹拂着大地与天空共同的炎热气流，却让人在这风中感觉眼前的色彩愈发明丽。静谧的空气里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远眺着村民祭祀的古厝，在这炎热的午后，时间慢下来了。

“村里有热闹的时候，到时候拉你们来看——”

夏日的天气总是多变的，早上阳光明媚，下午阴云绵绵，晚上就滂沱大雨。夜晚刚刚来临，本该有的黄昏的光都被阴云遮住了。冲出教学楼奔向停车棚，雨猝不及防地倾盆而下。我就被限制在停车棚里了。这时候冲出去，必定成落汤鸡。

等一会儿吧，说不定雨会小一点呢。

然后雨越下越大。

原来我是酋长。

远远地看到班长走出校门，到停车棚这来坐她爸爸的摩托车回家，就向他们父女打了个招呼。班长没有直接跟她爸爸离开，而是冲我这塞了一把伞。

“你没伞？这把借你。”

“？？那班长你？？——”

“摩托车有遮雨棚，你先拿去用吧。”

“班长谢谢——”

“没事。”

摩托车的引擎声音响起。噢，这女人为何如此的温柔。

班长啊，内心如此单纯，对他人的大爱与亲和仿佛是灵魂自带的，记忆里她永远是快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