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轻轻的告别
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泼在脸上，江晨的身体打了一个冷颤，极其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撇了乔斯一眼，嘴角上逐渐涌起一丝胜利般的微笑。
乔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少年竟会如此的顽强，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出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他走到少年的面前，气得冷哼一声，一拳狠狠地捣在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痛苦地蜷缩着，就像一只沙包一样吊在空中荡来荡去。
如此的残忍手段，马雷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脚步声。
推门进来的这个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小头，长脸，瘦肩，细腿，活脱脱地动画片里小头爸爸的现实版本。
此人正是会长办公室的秘书长杨福晋。
杨福晋夹着一个公文包，快速走上前来，先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去的眼镜，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头文件递到乔斯的手里，最后才笑眯眯地说道：“乔斯上校，这是天使城和泰城达成的最新和平协议。首要目标既然已死，你的任务便已经结束，从此刻开始，此案由泰城全权负责，按照会长的要求，这个少年，我要带走。”
乔斯将文件接过去，大体浏览了一遍协议内容，冷哼道：“这些人可是联邦的要犯，若由泰城负责处理，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杨福晋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道：“这些人虽然违反了联邦的《不准研究生化病毒武器》的和平条约，但他们毕竟是华夏人，自然由泰城优先处理最为合适。这次你们联邦调查局强行抓人，似乎更不合乎规矩吧？”
两句话说得乔斯哑口无言，停了片刻，杨福晋才继续微笑道：“你们抓人的真正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了和平，您还是按照协议执行为好。”
乔斯暗暗思索，他确实曾经得到过一些内幕消息，联邦调查局为什么要活捉目标，无非就是为了那份丢失的病毒原液。
此时，主要目标已死，病毒原液的线索自然断掉，而且二号目标也不知所踪，他真没有理由继续在泰城耗下去。“好。我会按照协议执行。不过，按照协议，我需要带走三号目标，可如今……我们还没有抓住他！”
“这个容易，系统站的东来站长已经找到了三号目标的藏身之处。”杨福晋微笑道。
“他在哪里？”乔斯咬了咬牙，沉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垃圾铺！
好了，三号目标交给你了，这个少年我可带走了！”杨福晋对着马雷点了点头，命令士兵给江晨松绑。
……
烈日当空，垃圾铺的边缘的院墙就像燃烧起来一样，烤的炙热难耐。
丹尼尔从下水道里钻出来，扶着腰大口的喘息，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水，滴落到地上。
当他进了屋里，坐在沙发上，简单地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
之后，点上了一根烟。
看着摄像头传回来的视频画面，在垃圾铺的周围，不少米国的士兵正小心翼翼地包抄过来。
他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嘲讽，心想为了抓住他，联邦调查局还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他又想到，用自己的命，换五个人的命，一换五，真的值了！
他将一封信和一个优盘放在了橱柜上方的一个方格中，这个方格通常都是江晨用来存放书籍的，里面有一本封面发黄的小说。
做完这些之后，从衣柜里找出一身洗得发旧的军装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很自然的、微笑着走出了垃圾铺的大门。
乔斯没有想到，千辛万苦没有抓住的三号目标，就这样乖乖地自己送了上来。
直到士兵们围上前去，丹尼尔始终面露微笑，望着擦身而过的少年，嘴角张开，仅仅九个字，算是作为最后的告别：“好好活着，照顾好小雪。”
江晨被两名士兵架着，呆呆地听着，残酷的审讯早已经将他折磨的奄奄一息，干裂的嘴唇，干涸的喉咙，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抬头迎着烈日，望着渐渐远去的军舰，望着高高在上的苍穹，江晨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再次昏迷过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耀在床上，照在了正在熟睡的少年的脸上。
温暖的阳光并没有让缩在被子里熟睡的少年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他依然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小狗，蜷缩着身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噩梦，眉头紧紧索起，嘴里胡言乱语着。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他才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仰面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从兽潮来临，到击杀巨兽，再到恐怖的激光束，以及昨日凌晨的被抓，中午的匆匆见面，二十几个小时里的情景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尤其是机甲爆裂分解的情景更如潮水一般的涌进了他的脑海。
江晨怔怔地呆了很久，才想明白，这已经不是睡在垃圾铺子里的那张床上。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梦。
沐风确实死了，丹尼尔也被抓走了。
在床边继续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用手掌用力地拍打着有些僵硬的脸颊，好让自己更认清现实一些。可是，抬起脸后看着这间陌生的房间，他依然无法相信，这些情节似乎只有在电影里才能出现。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警车闪烁着警灯，从窗外的大街上极速驶过。
过了好久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一位老头儿端着一大碗牛肉面推门走了进来。
江晨看着牛肉面里的三片牛肉，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恍神，旋即下意识里低下头，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直接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小伙子，男子汉可不许哭鼻子。”给江晨送面的老头儿看着少年红红的眼睛，笑着说道：“小小年纪，就心灰意冷，对世界充满绝望，这可要不得。”
老头儿的话，一语中的，恰到好处地说明了江晨此时的心里状态。
江晨听后，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狗血透顶。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中诉说的冲动，可是他的那些秘密，根本无处去说，他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老头儿，只能怔怔地看着老头儿满脸的皱纹，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这辈子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或者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让你很伤心的事情？”
“有。”老头儿回答的很干脆，“不过，活了大半辈子，我早已经看开了。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实在过不去，那就是你的命。命都是上天注定的，谁能和天斗呢？因此，有些人注定生来贫穷或者富贵、健康或者残疾。无论怎样，我们也不要向命运低头，命虽已定，该怎么活，还是自己说了算。快快乐乐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本想好好活着，可偏偏有麻烦找上门儿来，甚至是天大的冤屈。你说，我该怎么办？”
“实在躲不过去，那你就像孙悟空一样，与天斗，与地斗，斗他个轰轰烈烈，闹他个天翻地覆！”老头儿大言不惭地说道。
江晨闻之一愣，忽然想到那个神奇的人，情绪竟然渐渐平静下来，心头一动，想到了因为疲惫、紧张、悲伤而没有想到的一些事情。
比如，沐风曾经吹牛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这次凭什么他就一定死了？说不定他就像孙悟空一样变着法子逃跑了，或许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虽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江晨的心里反而升起了一丝希望，望着对面的老头儿，很认真地询问道：“你不会也姓沐吧？”
老头儿自然不姓沐，而是姓秦。
秦管家看着这个呆傻的少年，叹了口气，摇摇头就离开了。
江晨看着碗里剩下的两片牛肉，突然间微笑起来，朝着秦管家的背影大声喊道：“老板，一碗不够，再来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