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来是没有钱,二来刚被打了一顿,路南很长时间再没在泰尊拳馆附近出现过了。
他在徘徊了两天后,经过一番失败与想家的折磨,最后迫于生存压力开始寻找暂时糊口的活儿。他到底是有年轻力壮的优势的,顺利在太湖沿岸的一个渔村找了份工作,每天跟着渔夫们收网起鱼。虽然以前没干过,但他学得很快。而且他们给路南腾出一间屋子让他暂时住下了。
那太湖银鱼形如玉簪,细嫩透明,色泽如银,质地如玉。路南将一盆的太湖银鱼胆战心惊地倒入大桶中,生怕打碎了它们。
“你快点啊!干嘛那么小心?”
“这鱼一碰就碎的样子,我实在不敢用力。”
梓琳不禁笑起来:“你这样干活我爹又要说你!”
梓琳把书包往岸边上一扔,就蹦到小船上来,她身体轻得像只鸟,再加上她灵活的动作,小船几乎都没有摇摆。她干练地撸起袖子,也帮忙装起鱼来。
“你快去写作业吧,我来就行了。”路南说。
“嗨,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乐在其中!”
路南无奈地看了看她,心想为什么她上着高中能这么快乐,自己上高中时就感觉那么枯燥,甚至严重到非得离家出走。
“你说这水得多干净才能让这鱼长得这么纯洁?”路南望着梓琳说道。
“这同一个湖里不也有不纯洁的鱼啊?不是水的原因吧!”
“我看就是水的原因。你看你也是水嫩水嫩的,简直就像这鱼。再看我,就又黑又粗糙。”
“你这不是晒的吗,等你不干这活了很快就变回来了。”
梓琳的爹走过来了,路南就不再说话,专心干活。
“闺女啊,你那几门功课补习得怎么样了”
“简直完美,我觉得下次都能考第一了!南哥太厉害了!”
“哈哈,雇个捕鱼的还送了个家教!”
路南听了虽有点惋惜,但为帮到他们而感到欣慰。
“你学习那么好,怎么就不上学了呢?”
“为了更伟大的梦想呗!”路南开玩笑地说。
“什么梦想?当个捕鱼大王啊?”
“或者去当海贼王!哈哈!”
“我不会永远在这捕鱼的,只是暂时赚点钱。”
“家里不给你钱了吗?”
“其实我是离家出走了。”
梓琳一听立刻好奇地凑过来:“怪不得。南哥,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好好的学不上,有家不回,跑出来受苦,你这小伙子也是不一般啊!”王叔看了看梓琳,“你要是敢做这种事,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梓琳翻白眼看着王叔:“切,我哪天不高兴了就让南哥带我再跑到其他城市去!”
“我可不带你。我自己受苦也就受点苦,可不想害了别人,况且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这样冒险好。”
“说正经的,你干嘛跑出来受苦?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父母肯定很担心啊。”
“苦是苦点,但自由啊。”让父母担心确实是路南一直的心病,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由着它了,总得做出选择。
“在家怎么就不自由了?”
“要是有个可以做成朋友的父亲也不至于不自由,但我爸简直是个审判官,庄严的不容侵犯,整天说这不行、那不行,一切都得按他规划的来。我还有什么自由?我连自己人生的选择权都没有。”
“照我看啊,你还是吃得太饱了!人吃饱了没事干就非得找点刺激不行,饿不着了就又想着追求个什么自由。”
“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看你们确实和我们年轻人有隔阂!巨大的鸿沟!”
“叔叔其实说的没错,我78年出生,赶上好时代了。什么风浪也没见过,所以平平淡淡无聊的难受,这不就吃饱了撑得跑出来见识下风浪嘛!”
“我也想过离家出走一次去冒冒险,但我太胆小了,一直都不敢出去。”
“臭丫头,你还有过这想法?一会儿回家拿绳子把你拴住。”
“我只是想想啦,我又不敢的。南哥,那你今后是什么打算啊?”
“你们不要嘲笑我,我啊,梦想着成为一个拳王。”
梓琳景仰般地注视着他,仿佛他真的快成为一个拳王了。
“搞运动可得多吃肉,南哥,可要多吃点鱼,补足营养了!”
“既然未来拳王住在我们家了,可不能亏待了,鱼随便吃!”王叔看了看西方的夕阳,大手一挥,“走了,闺女,快跑去让你妈烧鱼去。”
“好嘞!”梓琳轻盈地从船上跑着跳到陆地。
王叔稍显严肃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毕竟拳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路南当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从不敢多想,他只希望破釜沉舟地一心去干,既然还没成失败的定局那就只管去做,后路等到万般无奈了再去考虑。
“如果我三十岁还没成功,我恐怕也再没有机会了,那。。那我就去死吧。”
王叔摇了摇头,这回答可不是正常会说出的,这孩子有些极端啊。
“你很自命不凡啊。”
路南苦笑了一声:“没有人发自内心地甘于平凡吧?”
“但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像你这样非得不平凡吧?你怎么这么执着于不凡?”
“我大多时候很自卑的。但从小就不间断地考第一,所有人都夸我,所以我骨子里从不把自己当一般人。也就是你说的自命不凡吧,可能。”
“从没考过第二吗?”
“实际上到了高三我就没考过几次第一了。”
“你觉得是有人比你聪明了,还是你不够努力了?”
“不够努力了。”
“那么说你原来考第一是因为你更努力,而不是你资质好了?”
路南体味着王叔的这话,这话是说自己到底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原来小有成就不过是因为自己付出了更多而已,而不是自己的天分。这算好事坏事呢?
“你很能打击人!”
“帮你认清现实罢了!”
那双大手在路南肩膀上拍了拍,远处只剩橘黄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