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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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伤之原8——时代的领军者

要说重庆变化最大的就是路桥交通,如果你是八十年代以前的人,坐一次1路或5路公交肯定到现在都不会忘记!跟轻轨相同的是挤,不同的是抢和等,错过一班就是遥遥无期的等待。都说重庆人没有时间观念,因为你根本无法做到准时!重庆是个重工业城市,大多数人们一辈子待在一个厂,每天几乎都是二点一线,除了上班就是回家。交通对于没机会经常出门的重庆人来说感受只是瞬间突然的变化。而信息的发展却是深入人心息息相关。从家家能按上座机到BB机再到手机,手机换代是日新月异,式样由砖头的大哥大到按键到智能,由傻白甜的1G到真正自由沟通的4G,再到即将运行的5G,老一辈无法想象的不出门就能买到一切需要的东西,不带一分现金就能走遍天下,带着能轻松自如地使用的成就感,舍不得脱掉补疤衣服就被时代的潮流冲进这个全新的海岸,大多数人一辈子只做简单而微不足道的工作,却莫名其妙地享受着一切资源和福利,因为有一群为科学而奋斗的人!一群引领时代潮流的先峰者!一群大海航行的领军者!

直到3月3号星期天,当然也只有这天出殡,场面不用说完全可以想象,光几天来所有来宾折的小白花,从殡仪现场到火葬场再到坟地,一路的白花和纸钱铺天盖地,就让跟随队伍其后的清洁工累得够呛。谢东北母女被妥帖地安排拼车送回重庆,大姥子总算入土为安,筋疲力尽的生者又继续着各自的生活。

无疑,唐俊泽及冰芒科技团队就是坐在这个船头机舱的领军者。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个年轻的团队,以唐俊泽为首的一个科研小组,在能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后所有资金都投入到这个新的科研项目中,他们不知道是否会成功,但他们必须去做,使命感趋使着这群年轻人。他们赚钱不是为了自我的享受,而是造福社会,让更多的人享受生活。正是他们的这种精神让谢思源最乐意追随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今天星期天,你不休息来干嘛?”唐俊泽对着看什么都好奇的谢思源说。

“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就想来公司这边看看,让我也感受一下什么是先峰。”谢思源第一次来这里,有一点震撼。冰芒科技在水星A区,离轻轨站不远,办公室也挺大,但没什么装修,若大个空间分三个区,或者用高中低端来分,低端的是最实用最广泛来钱最快的,比如什么网站建设、手机APP等,中端的是像游戏开发,大型企业管理系统等,高端的就是最烧钱而最不知道能否成功的科研部。三个区只用玻璃象征性地隔开,唐俊泽也算老总了,但他连个单独的办公室也没有,只是所有一模一样的电脑桌中的一张而已,当然这个电脑桌的配置,看一眼就会让你安下心来在这里工作。谢思源也只能坐在唐俊泽比别人多配置一张办公椅上。虽然还有一个休闲区也是会客厅,但谢思源更想看到唐俊泽工作的样子。他们只能压低声音小声说话。

“好呀!你随便看!”

“这样能看出什么?大家都噼噼啪啪敲键盘,不都一个样?你给我说说,简单就好,不耽误太多时间。”

“没关系,同意让你来也是让你更有目标更有激情地投入到这一行里。”

谢思源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感激微微笑着点点头,洗耳恭听。

“那两个区就不用多介绍了,我就说说我们现在坐位的这个区。这个区是做科研的,现在科研一个大数据,简单地说就是从人一生下来就进入一个个人系统,这个系统将伴随你一生。”显然唐俊泽对这个项目由激动已转向理智冷静与淡定,他不慌不忙地说着,并没添加故意让谢思源兴奋的词语。

“这个有什么功能和用途呢?”

“这样给你说嘛!一个婴儿出生后,在医院时就建立这个系统,所有出生时的包括血型、性别、家族病史、遗传因子等不可变的资料作详细记录,像身高体重血压血糖微量元素什么的可变量,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自动显示伴随终生。然后每成长一步都会与新的机构链接,像幼儿园、学校、工作单位等,还与社会机构像公安部、交通部、信息部、医院、保险等链接,当然这些都是全国甚至全世界互联网的。而且每个人从一生下来,就会有最科学的教育理念伴随,遇到任何问题,系统都会根据自己的成长资料给予最佳解决方案,原生家庭的不良影响也会降到最低,对性格的形成与成长保驾护航。这样每个人都会根据自身的资质条件,发挥出自己的最大能力,让每个人都能实现自身的最大价值化,这样才能最真实地认识自我,不会迷茫不会无所事是,更不会犯罪,也不会浪费自身资源,生命更有意义,个人幸福感更强。”

听着唐俊泽平铺直叙的语言说完,并没感到惊奇,但当他停下后,谢思源慢慢品味中却越来越为之感憾!“这将是怎样的一个大数据呀!?”

“就是!那不这么烧钱呢?你看这位小李,年薪就是150万,”说着用眼睛指了指邻桌,“他还不是最高的,张哥200万。”又指指最角落靠窗的一个位置。

谢思源这才露出惊异的眼光,佩服环视了一下这五人小组且投以最敬佩的目光,并开始有些激动地说:“但是!但是!我还有些疑问。”

“说!”唐俊泽没离开他的办公桌,但也没工作,随意地浏览着网页,并且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做任何事情,没人监督没人在意,随心所欲,这点也让谢思源羡慕不已。

“这么大的数据,都由谁来撑控呢?”

“每个人终生不变的指纹和瞳孔,而且绝没有相同的两个人,所以有这个双重保险,自己随时可以查看自己的资料外,未经允许任何人都查阅不到别人的任何资料,而且所有人的资料都有国家机构撑控中心撑控,但只能查阅公共链接部分,比如你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情等这些自动存入数据库的。个人隐私部分甚至个人日志都是100%保密,当然也有现在的微信和QQ所有功能,等于全国人民就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能自觉地做好自己,想犯罪都没有机会!”

“这样能实行?”

“理论上是可以的,你想想这样一来,政治就很简单化,政府部门可能就只有一个撑控中心,可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对外经济和政治了,用老子的说法是:不为而治。再形象地说,就好比一个家庭,子女和睦夫妻恩爱,然后把精力都放在提高生活质量上,各尽其职各尽所能,你说这个家庭富不富裕、幸不幸福?再比如说一个公司员工都能自己做好自己的工作,老板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扩大再生产,你说公司会不会做大?一个国家同样的道理,张仲景说:攘外必先安内。国泰平安了国家能不强大?经济也不再是盲目生产了,不管是农作物、生活用品、还是工业产品,全国联网统筹安排,谁也不会闲着,谁也累不死。也完全消除了纸币,人们赚的都是网币,而且是一生下来就开始积分,什么成长值、信用值、诚信值等等,这些积分都将成为个人征信,用来做任何事情的凭证和依据,当然也可变现,只不过赚钱和使用都在网上进行,当然也有自己的自由空间可以跨行实现个人喜欢的任何行业,比如你主业是IT行业,也可以从事音乐、绘画、写小说等副业,这些都可以赚到网币,财富只是数字,各取所需,各尽所能,没有歧视,只有个人喜好和擅长。没有领导和被领导阶层,没有阶级与阶级的斗争的共产主义,马克思说的共产主义不是空想!”

“理论上?意思实现不了?”

“也不是,就是实现起来很有一定难度!”

“为什么?”

“你想想,如果只是我们中国一个国家实行这种模式,其它国家呢?难道中国又关闭自守?那是不现实的!“

“意思是说关系到国际?这可真是不好说!”

“是呀!你想,正因为国与国的贫富分化大,资源分布很不均匀才会发生战争,特别是像日本这样的国家,他们不是资源问题,而是地理问题,不是日本沉海的恐慌他们也不会与世界为敌,有这样不安分的国家存在,要想全面实行困难是很大的,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那这么看来,你私人这么大的投入,人力物力特别是财力,做出来又实现不了,那有何意义?”谢思源刚被调动起来的激动,一下子又打回了零度。“而且你们都想到了,那别人不也想得到,也有人做了呢?”

唐俊泽定睛看着谢思源,像大哥一样笑了笑说:“所以呢?首先要的就是胸怀,这是为全人类谋福利的事,做!肯定是有意义的。其次都知道这是个光投不赚没回报的生意,所以谁会去做?不过这个项目我们已经申请了国家专利,国家还有一部分财政支持。”

“哦!哦!哦!我就是说,有国家支持当然不怕!”一连三个哦字,谢思源的激情再次激发起来。

“也不是哈!国家只把这个当成一项专利,财政支持是很少的,一年几十万还不够我付一个员工的工资的,我需要的就是这个专利,全国就只有我们冰芒科技专有就行。”

这次谢思源笑起来,扬扬眉毛表示:懂!

唐俊泽接着说:“现在是光支不收烧钱的行当,我做其他项目,赚的钱都是为这一个项目,还不知道需要做几年才完工,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完成的那一天呢!”

谢思源收起笑容,感觉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这么烧钱,又不一定赚钱为啥还要去做?他不得其解而深深地思考起来。

这一天米石也轮到休息,虽然头晚也喝了酒,但没像上次那样糊里糊涂地去上班,而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看看时间已快十一点半,冲冲在稀疏发黑摇摇欲坠的牙齿上马虎地刷了两下,用凉水敷两把在脸上算是清醒了,然后拿着钥匙匆匆出门,但没走十来步,他又匆匆返回家,看了看天然气灶关好没有,然后关水阀,再把总电源关上,出门。可走了不足百米他又返回来,又重复做了一遍,确定都关好了再出门,然后又返回,这次是看大门锁好没,又返回,再次确认大门,来回四五次终于走出去!

来电话的是米石的幺姐,米石家原有十兄妹,一个姐姐五六岁的时候死了,另一个哥哥下乡的时候跟人打架,竟把对方打死,结果判了死刑,死的都是最漂亮最能干的这是宿命。剩下的四男四女八兄妹,这个幺姐其实不是幺姐,而是排行第六,说是当时他妈生了四女二男六个孩子不想再继续生,下面一胎还是偷了他爸的印章去医院才打下来,结果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后来他爸知道了大发雷霆,再后来大儿子一死,只有一个男丁,所以才又有的下面的一对双胞胎哥哥一个姐姐和米石。之前大的幺妹幺妹、小的幺姐幺姐这么叫习惯就不再改口了,当然她比下面四个弟妹大上好几岁。在米石七岁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父亲去世,二是还搬着小板凳坐着吃奶的他断奶。大的下乡的下乡、嫁人的嫁人,留在家能帮妈的就是这个幺姐,自从大儿子死到老公死,当妈的也开始神神叨叨不是骂街就是大哭精神有些失常,幺姐也成为了下面四个弟妹的大姐。再说这个幺姐的确也很能干,能说会道,父亲去世母亲精神失常弟妹都还小街道照顾他们困难家庭,把她安排在铁路当了扳道工,不久又被领导看起做了大儿媳妇,后来的生活就大大改观,帮寸娘家孝敬公婆,后来还把大双弄到铁路上,还很找钱的那种当然这是后话。她也名副其实地成为人人称赞的好闺女好媳妇好幺姐。特别是米石,才断奶的幺儿又没了爸无疑成了大家最可怜最照顾的对象。米石30岁时母亲一去世,更是把她当成的妈,惟命事从,无条件信任。此时幺姐一打电话,他就像接到圣旨一样,没命地往车站跑。

一进门,乌泱泱的三大桌人已经开饭了,幺姐招呼他坐在主桌坐下,主桌当然是一个家庭的主要人物,能上主桌的当然是一家的老人有资格的女人和男人,几家老人就只有快九十岁身体健康幺姐的公婆,当然坐主桌中的主位。为了解放碑小米市不足50平方住下十二口人的住房和一间用来卖小面十来平方的门面,打得不可开交的八兄弟,小双是米石的婚姻介绍人,为承诺当时与谢东北结婚的诺言,当然力挺米石,四个女儿自动退出后,为证实母亲去世时遗言说是都留给这个快三十岁还没交女朋友的幺儿子,也都偏向米石,官司倒是打赢了,即使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也改变不了变成大哥和大双两个哥哥的死皮癞脸,一个占了住房一个占了门面,其实也怨不得谁,打赢官司的米石被大哥提刀追杀,在法庭上却倒象理亏似的,象做贼一样头都不敢抬,眼睛都不敢带盯人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烂泥扶不上墙没法,所以搞得与六姊妹老不相来往,二十年多来也只能这么维持着。今天这个场合当然也不会见到他两家人的影子。再就是小双和她当领导的媳妇,虽然退休但威信还在,她在外是厂干,在家是她说了算,很会为人处事跟婆家人相处得比小双都好,坐主桌应该。大姐和小幺姐都离婚单身没女婿也都是生的女儿没份。二姐虽没离婚但长期是见不到二姐夫人,她儿子倒是能说会道的,他上主桌也是可以的。幺姐是主人也是组织者,更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别说搞三桌宴席以前人多的时候五六桌她一个人办席都没问题,她当然坐主桌,不过这些场合也是见不到她老公的,似乎就没见过他在家说过一句话,认真吃过一顿饭,好像这个媳妇再好也是给爸妈找的,与他无关一样。幺姐的儿子现在也结婚了,坐主桌也没问题。当然米石坐主桌是正份,而且八个人中份量还不轻的。其它的女人一桌,孩子一桌。

其实米石并不知道今天幺姐叫他来的主要目的,还以为就是一般的家庭聚会,虽然现在比以前少了许多人,但来之前也没听说什么,而且今天也来晚了,他能做的就是喝酒,不管谁举杯,他都要喝下一杯,没人举杯他也喝,因为他别说在饭桌上没话说,平时见他说一句话都难,一家人都叫他“老十”(老实)呢。当然他虽是正份位置必须留,但都已习惯有没有他都一样。大家说得河翻水翻的,他一直还没听出怎么回事,他也无心去听,就算有事反正有哥哥姐姐拿主意。滋滋有味地吃着谁也没有他幺姐做得好吃的菜,幸福地左一杯右一杯喝着唯一嗜好的酒。

“那就这么定了哟?就迁到歌乐山公墓哟?还有要不要跟那两个说一声?”说话的是幺姐。

“这是你父母的事,按理我不该插言,但我也算老辈子,我觉得还是要给他们说一声,毕竟都是一家人,他俩再不认你们姊妹也不会不认父母的吧!”幺姐的老人公说。

“说的也是,那我还是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吧!就不知道还打得通不。”幺姐环视一桌人回答着,见大家都没反对意见,又接着说:“唉!爸妈这坟搞得真是过几年来一次,我看这次是不会再出现问题了。”她顾意把话题避开那两个人身上,不想大家再提不愉快让人寒心的事,也许大家都累了都老了。

“就是!开始埋在石桥铺,当时石桥铺好偏嘛,没几年就发展起来了,又迁往二郎方向迁,建个西站把周边的地都炒起来了!”接话的是小双,他虽然当过兵当从小就有些女气是一辈子改不了的了,与男子气概的老婆倒是很搭配。他一说话就高亢而激动,把沉下去的气氛又调动起来,大家又开始新一轮的热闹,话题是重庆大发展上。

似乎这一家人都能说会道,大姐虽只是个初中生,正因为能说会道,在下乡的地方当上了乡村教师。二姐能说会道下乡后一有机会就进厂当了工人,虽然是小县城,但后来厂里在重庆建了个办事处,她也顺利地进了办事处的宾馆,当了领班,当然与老公两地分居成了代价。三姐也就是幺姐,更不肖说了,她的能说会道是所有人公认的。小幺姐能说会道嫁个做生意的同班同学,只可惜,老公赚了钱就把她给甩了,但不影响她能说会道只是不够聪明而已。照幺姐的话说这家人是阴胜阳衰,除米石外三个男人也都能说会道,只是都怕老婆,恰恰这点米石正好相反。这样的组合,一屋子人热闹劲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米石倒是听出了点头绪,当然迁坟是大事,他必须到场,但意不意见的不重要,也无需他的意见,他听着照做就行,而且也无需他做什么,看着别人高兴就开心地一杯一杯地喝着自己的酒,不妄千杯不倒之虚名,何况这种现在已难得的家庭聚会。

米石朦胧之中忽然好像感觉到坐旁边侄儿拍打着自己,缓慢地向他望去,只见他说:“幺舅!幺舅!是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吧?”

米石的眼光从他手指的方向,迷茫地尽量反应着,回过头又盯向前方思考着,然后才慢慢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停止的响铃,但他还是盯着一直看。旁人看着他无语,侄儿调侃道:“幺舅喝麻了!”于是大家笑着又继续他们的盛宴。

米石看着手机还真看出了点事情来,二个未接来电都是女儿的,看着看着又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打开来一看是女儿发来的: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