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灵娥的疑惑
这个时代讲究男耕女织，就是说一户之中男人负责下地耕种，女人则在家养蚕、缫丝、织造成一匹匹的绢帛，卖到市上换钱，贴补家用。
甚至在货币不甚发达的时代，绢帛还能直接代替货币使用，直接用来购买粮食或其他应用之物。
可以说，养蚕织造是古代寒家女子必备技能之一。
灵娥这几个女子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对养蚕之类自然极为熟悉。
她拿着刘平所著的蚕经呆了半晌才问道：“主人，奴婢以前在家也养过蚕，也略知蚕的习性，此物对冷暖感知极为灵敏，故而只有养春蚕秋蚕的，如今已是秋末，要是养了蚕也会冻死了吧？”
灵娥倒把刘平给问蒙了，说白了刘平也就是个理论帝，实际上却是个操作渣，他只记得后世书上怎么写，却还真没见过蚕长什么样。
不过他毕竟写出了蚕经，知道后世绝对不会只养两季，七八季都不在话下，只要做到给蚕室加热，保持蚕室恒温即可。
可是给蚕室加温，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想不到？
其实他们应该也能想到，只不过没人这么干。
只因为这个时代都是家家户户独立养蚕，规模较小，给蚕室加温，织出来的绢帛都不够炭钱。
这是笔赔本的买卖，没人会这么傻。
刘平来自后世，他可是知道有个词叫“规模效应”，一笔看似不赚钱的买卖，只要上了规模，就成了赚大钱的买卖。
例如养蚕，独家独户养殖，单独给蚕室加温，烧炭的成本必然很高，怎么算都不划算。
可要是规模养殖，就能无限摊薄烧炭成本，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要知道，他可不想小打小闹。
他手下毕竟掌管了四万多流民，其中可劳作的农妇没有八千也有五千，再加上他的《蚕经》中所写的养蚕技术和织造技术，能产出天文数字也说不准。
这个时代，大汉王朝已经停止铸币，织出的绢帛，那就是硬通货。
所以他也没有回答灵娥的问题，而是摆了摆手道：“下去好好研读，剩下的事不用你们管，我自有安排。”
有个年老的仆妇把灵娥几人带出书房，安排到宅院角落一个小院里便走了。
此时她们十个人此时只能算婢女，还算不上妾。
只要成了妾，就相当于半个主子了，所以此时的她们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几个小姑娘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清幽雅致，很是安静。
即使没有动乱之时，她们也是普通平民女儿，哪见过这种豪华院落，她们一个个东瞧瞧，西看看，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此时没有了外人，一众女孩子便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我本以为将来要伺候一个糟老头子，来时都想撞死在路上，没想到咱家主人如此年轻，就是不知他官居何职。”
“看他比咱们也大不了几岁，竟然能住这么大的院子，我猜至少是个都尉吧。”
在这帮平民女子心里，都尉已经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大的官了。
其实对普通人来说，都尉的官职的确不小，就如韩浩，此前以典农都尉之职管理山阳县，那是一县之父母官，数万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简直就是个土皇帝。
只不过刘平属于关系户，起步就已经是相当于郡守的典农中郎将了，这当然是一帮少不更事的少女无法想象的。
这时一个圆圆脸的少女咯咯笑着道：“居什么官职跟咱们有何关系？反正咱们都要伺候的，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咱家主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比我们邻家的六郎还要清秀几分呢。”
“呸，你这小妮子是思春了吧，你刚才怎么不抱着主人大腿，求着侍寝呢？”
“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挠死你……”
一众女子追逐打闹，只有灵娥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看着那本蚕经发愣。
原来她打开竹简看了一下，那里面记载的纷繁复杂，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似乎比照料一个婴儿还麻烦，哪有这样养蚕的？
这大概是主人坐在书斋里拍脑门想出来的书吧。
其实国朝养蚕技术到宋元时期才趋于完善，具体流程分为浴蚕、下蚕、喂蚕、一眠、二眠、三眠、分箔、采桑、大起、捉绩、上簇、炙箔、下族、择茧、窖茧等。
程序纷繁复杂，的确比照顾一个婴儿不逞多让，不过在此时的后汉时期，大家都养的比较粗放，那些先进技术还没有被发明，也难怪灵娥会不理解。
众女子见她发呆，便停止了追逐。
她已经将近十四岁，在这些人里算是最大的，所以大家对她都很尊敬。
“灵娥姐，咱们来到这里，主人看起来也很和气的样子，又没有难为咱们，还给你书读，已经比想象中好太多了，你还发什么愣啊。”
灵娥叹了口气道：“主人给的这部书，太过于离奇了，恐怕不大实用。
再说，咱们谁都养过蚕，可有谁见过这个时节养蚕的？
主人高高在上，应当没有干过这些粗鄙之事，让咱们在这个时节养蚕，大概要让他失望了。”
众女子纷纷点头，她们大多在家也曾帮着母亲照料蚕室，这个时节大多都是清扫一下，不会再育蚕种了。
“主人看起来人还不错，可就是不知农事，这个时节让咱们养蚕，恐怕要赔个精光吧。”
“可是主人不听我们的呀，又不让咱们侍寝，咱们也就是个普通丫鬟。”
“侍寝侍寝，你就知道侍寝，难不成你这么着急做少奶奶了？”
“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挠死你……”
……
刘平说干就干，立即吩咐管家找来工匠，改造可以加温的蚕室。
管家苦着脸告诉他，其实家里账上没有钱啊，刘平笑着吩咐，放心大胆去干，曹大公子会付账的。
管家赶紧找工匠去了，主人张口就让曹大公子付账，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事情进展的很快，不过三天，便按照刘平的规划，布置出一间可加温的蚕室。
这个蚕室只是育蚕种用的，将来养蚕织造都要安排到他的大本营，山阳县去。
因为那需要许多人手，地方小了安排不开。
他这个典农中郎将是山阳县最高长官，韩浩对他的命令绝对不敢打任何折扣。
给工匠付工钱的时候，管家把工匠领到曹昂的府中。
曹昂付钱倒很痛快，这点小钱对曹大公子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一听说刘平竟然要养蚕，当即随着管家追了过来。
曹太尉的义孙，曹使君的侄儿，竟然做这种妇人做的事，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死？
此时曹昂站在刘平跟前，无奈的道：“贤弟，你要是觉得闷，愚兄可陪你去骑马打猎，巡视军营也可以，拜你所赐，如今愚兄手下也有三千人马了，你看看愚兄是如何练兵的，总好过你窝在家里养蚕吧？
你不怕让人笑话？”
刘平呵呵笑道：“大哥，你只要钱给的足，别的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领功劳就行了。”
“养个蚕能还能立功？”
曹昂撇了撇嘴却是不信，虽然他此前跟着刘平立过不少功劳，对刘平立功的本事他是信服的。
但养蚕立功听起来却不大靠谱，就算织出个百十匹绢，又有多大功劳呢？
关键是，很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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