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们，要去哪儿

小二从祠堂的后门出来后，一脚踹在了墙角松动的青石上，火气冲天地嘟囔道：“顾青鸾！你以为，我没了你，什么都不行了吗？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跪在我面前伺候！什么八方、九方的，统统跪着，乖乖地伺候！呸！”

九方珉远远地听见人声，掀起了马车的帷裳，望见祠堂后院的偏门墙跟前，站着一个粗衫布衣的男子，这人转头时一刹间恍然熟悉的侧颜，让他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小二听到马蹄声，扭头望了过去，见不远处驶来的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身形彪悍的车夫和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子，不禁没好气地瞪着他们。谁想，他们也盯着自己。

那车夫眼神凶恶，恨不得当即跳下车把小二暴揍一顿，而那白面小子，近瞧了愈发觉得眉目细长，像个娘们，他从小二跟前驶过时，还浅浅地蹙起眉来，从上而下地打量了小二一番。

小二被他二人盯得浑身发毛，心虚却没好气地瞪道：“看什么看？”

小二以为他们二人怎么也得与他口角两句，没想那小子只再盯了他一眼，便放下了马车的帷裳。

小二望着马车走远后，抬手去掸身上的灰尘，而后龇牙咧嘴地托住了被猫抓伤的手，脑子里不时转悠地想着：方才那小白脸，莫非在哪儿见过，怎会这般的眼熟呢？

龙四娘接连几日睡不踏实，三更半夜地跪在祠堂里祷告。

顾青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白日里去寻了管事，询问老爷何时回府，可管事也没个准音儿。

这日，龙四娘诉说完深埋在心里多年的苦楚，起身看到青鸾，道：“青鸾，好孩子，你过来。”

顾青鸾不安地走上前，两双冰冷的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

龙四娘平静地告诉她：“姨娘今夜要离开了。”

顾青鸾知道姨娘心中藏着难言之隐，点头应道：“好，我送你们走。”

龙四娘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老婆子家的，不引人注意，可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若跟在了跟前，就招眼了。”

“可是，你们不会武功，我实在不放心，倘若路上遇到什么歹人……”

龙四娘知道她心善，心里也舍不得就此跟她分开，可如今形势所迫，她不能让青鸾跟着她，为她和小二涉险，她更不能让小二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如今之计，唯有彼此脱离了彼此，才是最安全的。

龙四娘看着她，隐隐含泪道：“孩子，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相识一场，虽是缘分，但也不要太挂心。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跟小二，也有我们的路要走。”

顾青鸾哽咽道：“你们，要去哪儿？”

龙四娘缄口不言地摇了摇头，意在让她不要再问了。随后，也没回屋收拾任何的行囊，便头也不回地从后门走了。

顾青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龙四娘决然离开，直到看到她驼了的背影消失在暗沉的夜色里……

自爹娘死后，顾青鸾一直像没了根的浮萍，无所依靠。

要不是九方宥救她，她早已经死了。

要不是遇到龙四娘，她不会有这短暂又安宁的日子。

在她的心里，她早已经把龙四娘当成了她的亲人。可花开花落，云聚云散，她们终归还是要分开的。

顾青鸾孤寂地仰望夜空，看这天地邈邈无垠，可却没有一处她能栖息之所，也没有一个她可以倚靠相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