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苏念确实醉得不清，神志不清。不过似乎还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这很神奇，因为顾慎行从来不知道有人在烂醉如泥的同时，还能有一丝理智尚存。
顾慎行侧着身子，把苏念靠着车放下，打开车门，刚要把她塞进去，手腕被攥住。
力道不小。
大概是被风吹了会儿，她眼睛半眯着，但睁开不睁开没啥区别。
顾慎行似笑非笑地道：“干嘛啊？我都抱你一路了，现在还碰也不让碰了？”
苏念眉头皱了皱，沉默了瞬，道：“我自己，也可以……走，多谢……”话说得含含糊糊，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嚼着吃了。
顾慎行想笑，可苏念分明说着感谢的话，眼神和语气甚至言行里，却都是对他这个外人的警惕和疏离。
现在警惕上了，当初她就不该到酒吧来。
一个女人，出来喝酒就多带朋友，要不就自己老实猫家老实喝。非得挑战极限？
玩什么刺激。
顾慎行对她的行为很不满意，但两人不熟，不予置评。
“你自己是可以，但我送你更快。”
他不由分说地把苏念扔到后座，想抽手，她恨不得把他的手腕攥折。
顾慎行脸色沉了沉，“你这女人，不放心是你，抓着不放也是你！你心理变态吧！”
他反握住苏念的手腕，用力一捏，心脏蓦地紧了下，手腕获救，他直接把胳膊扔进去，拍上车门。
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的时候看了看被攥得通红的手腕，顾慎行扭头瞥了眼死在后座上的苏念，语气晦暗难明地道：“劲还挺大！”
刚才是他的错觉么？
在他骂她是心理变态的时候，她颤了一下，在他往下扯的时候，同时松了手？
手腕通血，一阵酥酥麻麻，顾慎行懒得多想，一脚油门出去，轿车划破夜空。
苏念打了个滚，被晃得滚到后座脚垫上。
顾慎行听着她闷哼了声，摔肯定不至于摔疼，但卡在中间，绝对不好受。
他趁着红灯时候查看了下情况，见苏念一只胳膊伸到前面，只剩下半个身子，上半身还残留，脑袋已经彻底不见了。
根据目前形状推测，她的脑袋应该扎进了驾驶座下面。或者靠近驾驶座下面的位置。
顾慎行忍不住笑喷。
把车子停到一边，打开后座车门，——苏念的脑袋果然撞在了后座上。左半边脸贴着脚垫，不知道鼻子刚才碰到没有。
真是，神人。
这么扭曲的动作都能承受，肯定平时没少做瑜伽。
顾慎行感慨归感慨，不忘拿出手机照两张照片，照完之后，把人按着肩膀，一提，重新放到座上。
“我说，这回躺好了。再滚下去，我车不下第二次。”
他警告一句，重新回到驾驶座，往家里开。这次车速很平和，没有疾冲，也没有急刹车。苏念果然也没往下滚了。
比平时到家的速度慢了整整十五分钟，顾慎行一路不知忍下多少个冲动想走自己的路，无所顾忌地飙车回家。
只可惜后面躺着个人，而且是个一言不合就往车座上撞的醉猫。
到了停车场，他给司徒鹏发微信，问给苏念的公寓是几号，司徒鹏没回。他直接电话call过去。
那边手机嗡嗡震动，司徒鹏在浴室洗澡。
顾好半夜起来喝水，正听到动静，看手机上备注是顾慎行，睁着一只眼接通了电话。
“小鹏你他妈敢趁着我儿子睡着在家里搞些有的没的老子切了你！”顾慎行二话不说先骂为敬，遂即才呼了口气，道：“发微信不回，打电话磨蹭这么久，我就想问你，你给那个女人的公寓是几号？”
顾好沉默了一会儿，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哪个女人？”
顾慎行：“……”
我去你大爷的司徒鹏！
手机不随身带着，你至少放在一个小好够不着的地界！
顾好两眼放光，是利剑般的锐利寒光，笃定道：“是救我的阿姨。顾慎行，你这么晚了不回家，打听那个阿姨的住处想干什么？”
顾慎行真想一脚踢死司徒鹏。那家伙他妈的在干啥！
顾好板着脸道：“顾慎行！”
“顾慎行个屁，我是你爸，哪有儿子叫老子全名的。”顾慎行决定用霸道政策，解释不通干脆不解释。反正对方再怎么老成也还是个七岁的小屁孩。
顾好脸色沉下去几分，“顾慎行要是敢欺负阿姨，顾慎行就是个屁！”
顾慎行一口气没提上去，差点憋死。
这是他儿子不能骂。就算是外甥也不能骂……顾慎行你要忍住。
“爸。”
男人一怔，“干嘛。”小子很少会这么痛快叫爹。每次不是“小顾”，就是“顾慎行”。他真不知道顾瑾言这儿子到底怎么造出来的。
美国血统这么牛批？老子不是老子，儿子不是儿子的。
“阿姨是好人，你真的别欺负她。”
顾慎行心脏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下，这小子怕是还没从大火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揉揉眉心，顾慎行转头看着昏昏睡去的陌生女人，其实也不算完全陌生。她可救了他儿子一条命。
“恩。不欺负她。”
顾好的脸色瞬间明朗了几分，抓着手机的小胖手紧了紧，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道：“还有！”
“什么？”顾慎行开了免提，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这么个大活人，他吭哧吭哧搬上去，什么好处也不得？真是亏大了。
“也不准啃她！”
顾慎行刚抱住苏念要往外拽着提，还没使劲，突然顾好一句请求式警告炸出。
某人大概是做贼心虚，腰上登时卸了劲，一个踉跄，人没抱起来，反而砰的砸到了苏念身上。
“唔——！”苏念要被闷死了。发疯似的张开嘴呼吸！
顾慎行一个激灵！
脸色登时铁青……
顾好听那边一下没了动静，一颗小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喂？爸爸，你还听得到吗？喂？爸爸？爸爸？！我认真的，爸爸，你别逗我，爸爸，你不能欺负阿姨，不能啃她知道吗？！爸爸！”
顾慎行攥着拳头，青筋蹦起多老高，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车里爬出去的。
苏念确实差点被闷死。
顾慎行也差点死了。
他靠在车上，喘了好几口气，才沉着声音对儿子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