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肾脏疾病诊治指南解读·病案分析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解读细则

一、 指南背景解读
(一) AKI的概念沿革

急性肾衰竭(acute renal failure,ARF)是一组以肾小球滤过率(GFR)急剧下降为特点的临床综合征,其临床表现为体内代谢产物潴留,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等。尽管ARF概念明确,但是诊断标准却极不统一,现在各国诊断标准多达三十余种[1]

人们对ARF的认识至少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早在1802年,William Heberden首次描述了ARF的临床过程。在20世纪初,ARF被称为“Acute Bright’s disease”,认为是毒物、妊娠、烫伤、创伤或手术对肾脏影响的后果。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这一综合征被命名为“战争性肾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ARF重新受到了大家的关注。Bywaters和Beall报道了一组因炸弹爆炸导致挤压综合征伴ARF的患者。1951年,Homer W Smith首先介绍了ARF这一术语,为ARF的现代研究奠定了基础。不幸的是,直到最近ARF的诊断标准和定义仍然未能统一。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文献使用的ARF的定义至少有35种之多[1]。这种混乱的状态,使得不同研究报道的ARF的发病率和临床预后差异很大。依据所采用的定义不同,ICU患者中ARF的发生率为1%~25%,而死亡率达15%~60%。

鉴于此,国际多学科专家提出了AKI的概念,以期在全世界范围使用统一的标准,便于不同研究之间的比较。并且,“损伤”较“衰竭”能够更好的反映疾病的本质,损伤并不一定达到衰竭,所以更加全面、合理。AKI概念的提出更加强调了早期诊断的重要性,在肾小球滤过率开始下降,甚至肾脏有损伤(组织学、生物标志物改变)而肾小球滤过率尚在正常的阶段时将其识别,对于早期诊断、早期治疗和减低病死率具有积极的意义。

(二) AKI的定义和分期

AKI可以由多种原因所致,包括急性间质性肾炎、急性肾小球和肾血管病变、肾灌注不足、毒物损伤、急性梗阻性肾病等,以上原因常合并存在。流行病学资料显示,即使是轻微、可逆的AKI对临床预后也十分重要,包括死亡率的增加[2]。因此,早期发现并诊断AKI具有重要的意义。

目前AKI的诊断存在RIFLE(risk,injury,failure,loss,end stage renal disease)和AKIN(Acute Kidney Injury Network)两套标准。RIFLE标准主要判断指标为GFR和尿量,但当存在血肌酐(SCr)和GFR基线值未知或SCr的变化与GFR的变化不对等或利尿剂影响尿量等因素时,RIFLE标准就难以诊断分级AKI。而AKIN标准更侧重于SCr的变化,并对RIFLE标准进行了修订,包括①AKI定义在48小时以内的肾功能急剧减退;②SCr绝对值上升超过26.5μmol/L即可诊断;③需要肾脏替代治疗者都归入AKI 3期。相对RIFLE标准,AKIN标准提高了AKI的敏感性,去掉GFR指标,更具有实用性。指南以RIFLE和AKIN互为金标准进行诊断性评价,发现两者均有一定的漏诊率。因此,指南在上述两套标准的基础上,提出了全面和统一的AKI定义,使之更有利于AKI的早期诊治、预防和研究。

指南建议:

1.符合下列情形之一者即可定义为AKI(未分级)

(1) 在48h内血清肌酐(SCr)上升≥0.3mg/dl(≥26.5μmol/L)。

(2) 已知或假定肾功能损害发生在7日之内,SCr上升至≥基础值的1.5倍。

(3) 尿量持续6h<0.5ml/(kg·h)。

2.AKI分期标准见表1-1(未分级)。

表1-1 AKI分期标准
注:AKI:急性肾损伤;SCr:血清肌酐;eGFR:估计的肾小球滤过率

解读:

指南对AKI的定义上兼顾了实验室指标(SCr)和临床指标(尿量),并同时考虑了SCr的相对水平和绝对水平,从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临床漏诊率。AKI的分期十分重要。由于GFR只能估算,而SCr可以准确测量,指南在AKI的定义和分期中均以SCr作为评价指标。如果SCr和尿量的分期不一致,应该采用较高(较重)的等级。

对于儿童患者来说,指南对AKI的分期仍然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婴儿和儿童,不同年龄,肌酐的正常值不同(表1-2、表1-3)[3];且肌肉质量较少,SCr可能达不到354μmol/L。因此,发布了针对儿童修订的RIFLE标准(pRIFLE)[4](表1-4)。在pRIFLE标准中,使用Schwartz公式估算肌酐清除率(eCrCl),如果eCrCl<35,归为AKI 3期。然而,指南中基于SCr变化的AKI定义,同样适用于儿童,包括SCr上升≥0.3mg/dl(≥26.5μmol/L)。

表1-2 足月儿和低出生体重儿生后血肌酐平均值
表1-3 儿童血肌酐值

对于新生儿来说,AKI的定义和分期仍然存在很多争议。由于足月新生儿的GFR仅为成人的1/4,直至12月龄时逐步增高达到成人水平。因此,新生儿最初的SCr反应的是母亲的肌酐水平,随着GFR的递增,SCr逐步下降。因此,有学者提出了以“尿量”为判断指标的新生儿RIFLE标准(nRIFLE)[5](表1-4)。当然,nRIFLE的合理性仍然需要大量前瞻性研究加以验证,并对其加以改进。

表1-4成人、儿童和新生儿RIFLE标准
注:SCr:血清肌酐;GFR:肌酐清除率;eCrCl:估算的肌酐清除率;?:未确定;

指南中的推荐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包括对风险评估不够精确、AKI流行病学资料不够完整。因此,需要临床评价以确定患者是否达到标准,即使在临床资料不完整的情况下,判定患者是否存在AKI的风险。

采用尿量作为AKI诊断和分期标准,目前尚未得到很好的验证。在临床工作中,尿量易受多种因素影响,如药物(特别是利尿剂)、水负荷状态、血流动力学情况等,并且在某些情况下,重度的AKI甚至可以不出现少尿。对于极度肥胖的患者,AKI的尿量标准可能包含了一些尿量正常的患者。但是,指南中的尿量标准可以作为进一步评估的起点,增加AKI的早期诊断率。

需要认识到,新的定义和分级标准尚未广泛应用于临床,仍需要大量前瞻性研究验证其合理性。有关AKI早期诊断标志物的研究也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之一。指南中AKI的定义和分期仍然需要在今后的工作中加以验证并不断完善。

3.任何时候都应尽可能明确AKI的病因(未分级) 指南同时强调了明确AKI病因以及易感、危险因素的重要性。AKI的病因分为肾前性、肾实质性和肾后性。肾前性AKI指肾脏供血不足、循环不良等因素所致,如腹泻、过度利尿、心力衰竭等;肾实质性AKI又可分为肾小球-小血管病变、肾小管-间质病变和大血管病变,如急性肾小球肾炎、急性肾小管坏死、血栓性微血管病等;肾后性AKI见于各种尿路梗阻情况,如结石、前列腺肥大等。虽然,有时AKI的病因难以明确,并且有些病因并不能给予有效的治疗。但是,许多AKI存在着针对病因的特殊治疗方法,尤其是在患者需要立即诊断并给予干预时,如肾灌注减少、急性肾小球肾炎、血管炎、间质性肾炎、血栓性微血管病和尿路梗阻等。因此,寻找AKI潜在的病因是十分必要的。

指南指出需对AKI发生的风险进行评价。对具有AKI危险或易感因素的患者,需要密切监测,以减少AKI发生的风险性。危险因素包括:脓毒血症、危重症疾病、循环衰竭、烧伤、创伤、心脏手术(体外循环)、大型手术(非心脏科)、肾毒性药物、对比剂、有毒的植物或动物;易感因素包括:脱水或容量不足、高龄、女性、黑人、慢性肾脏病、慢性疾病(心、肺、肝)、糖尿病、肿瘤、贫血等。

指南还提出了AKI的分级管理原则:①对存在AKI风险或已诊断为AKI的患者,应停用所有潜在肾损害的措施,注意维持血容量和灌注压,考虑功能性血流动力学监测,严密观察SCr和尿量变化,避免高血糖,考虑用其他方法代替造影检查。②对于已诊断AKI的患者,应启动无创性诊断性检查;若进展风险大,可同时考虑肾活检等有创性检查。③对于AKI 2期及以上的患者,应积极调整药物剂量、考虑肾脏替代治疗(RRT)和重症监护。④对于AKI 3期的患者,在实施RRT时,应尽量避免锁骨下静脉置管。

二、 治疗和预防的重点解读
(一) AKI的治疗和预防
1.血流动力学的监测和支持

AKI高危患者或AKI患者需要密切关注其血流动力学状态。因为,低血压可以引起肾脏灌注的减少,导致或加重肾损伤;并且受损的肾脏丧失对血流的自我调节能力。因此,需要合理使用补液和血管活性药物。

指南建议:

(1) 非失血性休克的AKI高危患者或AKI患者,建议用等张晶体液而非胶体液(白蛋白、羟乙基淀粉)扩容(2B)。

(2) 合并血管收缩性休克的AKI高危患者或AKI患者,推荐联合使用补液与升压药(1C)。

(3) 围术期或脓毒性休克的高危患者,建议参照既定的血流动力学和氧合参数管理方案,避免AKI进展或恶化(2C)。

解读:

尽管循环容量下降是发生AKI的危险因素,但是尚没有随机对照试验用以评估补液在AKI预防中的作用。一般认为,血容量不足的纠正可以有助于肾功能的恢复,并且减少肾损伤的进展。指南推荐在不存在失血性休克的情况下,使用等张晶体液进行AKI的扩容治疗。一项比较人白蛋白和生理盐水的RCT研究认为,为AKI患者补充白蛋白是安全的,然而两者在扩容效果和指导预后方面并无显著差异[6]。羟乙基淀粉溶液是另一种常用扩容胶体液,相对白蛋白价格更便宜,但在AKI中的作用仍有争议,有研究认为,羟乙基淀粉可以增加AKI发生率和病死率。对于脓毒血症休克患者,指南推荐血管加压药联合液体治疗的方法。因为在髙排低阻的状态,即使恢复血容量,也需要用血管加压药以保证或改善肾脏灌注。

2.营养支持

营养不良是导致AKI患者高死亡率的重要因素之一。由于急性肾功能的丧失,加之受到基础疾病(如败血症等)和肾脏替代治疗的影响,AKI患者可能出现代谢和营养状况的异常。

指南建议:

(1) 危重症患者,建议使用胰岛素将血糖控制在110~149mg/dl(6.1~8.3mmol/L)(2C)。

(2) 任意分期的AKI患者,建议热卡摄入20~30kcal/(kg·d)(2C)。

(3) 不建议为预防或延迟肾脏替代治疗(RRT)而限制蛋白的摄入(2D)。

(4) 无需RRT的非高分解代谢的AKI患者,推荐的蛋白质摄入量为0.8~1.0g/(kg·d)(2D);需要RRT的患者为1.0~1.5g/(kg·d)(2D);行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CRRT)且伴高分解代谢的患者蛋白质最高摄入量为1.7g/(kg•d)(2D)。

(5) 建议AKI患者优先选择肠内营养(2C)。

解读:

指南推荐AKI高危患者或AKI患者需要严格的血糖控制。因为,有研究显示低血糖与死亡率增加相关。由于AKI患者容易发生营养不良,保证足够的蛋白质的摄入,才能保持代谢平衡,降低死亡率。指南推荐首选通过肠道给予AKI患者营养。肠道营养有助于保持肠道的完整性、减少肠道萎缩、减少细菌和内源性的移位。并且,AKI是肠道出血的重要危险因素,肠道营养可以对应激性溃疡或出血发挥保护作用。如果不能口服,在24小时内开始肠道喂养(胃管),被证实是安全有效的。

对于AKI儿童患者,营养素的需求与年龄相关。危重患儿,与成人相似,能量需要量应为基础能量消耗的100%~130%,采用Caldwell-Kennedy公式:基础能量消耗[kcal/(kg·d)]=22+31.05×体重(kg)+1.16×年龄(岁)。

3.利尿剂的使用

指南建议:

(1) 不推荐使用利尿剂预防AKI(1B)。

(2) 除用于控制容量超负荷,不建议使用利尿剂治疗AKI(2C)。

解读:

指南认为若不存在容量负荷过重,不推荐使用利尿剂进行AKI的预防和治疗。在理论上,襻利尿剂可能具有多种肾脏保护作用,包括血管舒张、减低氧耗、增加尿量和减少肾小管阻塞等。但是,临床研究却少有证据支持呋塞米等利尿剂的上述作用。相反,有研究显示呋塞米不仅不能有效预防AKI,也不能改善AKI住院病死率和需要RRT的风险[7]。更有甚者,高剂量的呋塞米可能引发耳鸣甚至耳聋[7]

甘露醇是一种渗透性利尿剂。目前研究对于其预防AKI的结论尚不确切。有研究显示,在肾移植中钳夹肾血管前予以20%甘露醇250ml可减少术后AKI的发病率,但是术后3个月的肾功能并无显著性差异。因此,目前认为利尿剂除能增加尿量外,对恢复肾功能并无实质性帮助。

4.AKI的预防

指南建议:

(1) 不推荐用小剂量多巴胺预防或治疗AKI(1A)。

(2) 不建议非诺多泮预防或治疗AKI(2C)。

(3) 不建议用心房利钠肽预防(2C)或治疗AKI(2B)。

(4) 不推荐用重组人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预防或治疗AKI(1B)。

(5) 严重围产期窒息、具有AKI高危因素的新生儿,建议单剂量茶碱治疗(2B)。

解读:

指南不推荐使用低剂量多巴胺治疗AKI。针对健康人群的研究显示:使用小剂量多巴胺可扩张肾血管、增加GFR。然而,在AKI患者中低剂量的多巴胺不仅不能扩张肾血管,反而增加了肾脏血管的阻力[8]。一项大样本的meta分析指出,多巴胺对于AKI的预防和治疗没有益处[9]。另外,有学者指出低剂量多巴胺可能有致心律失常、心肌缺血、T细胞抑制等副作用。总之,低剂量多巴胺不仅没有明显疗效,还可能具有潜在副作用,不应该继续应用于AKI的预防和治疗。

非诺多泮可选择性激动多巴胺受体-1,引起多巴胺受体-1介导的血管扩张,但是对肾上腺α或β受体无激动作用。在健康人群,非诺多泮可以减少肾血管阻力,增加肾血流量,增加钠盐排泄和自由水清除率。一项meta分析显示,非诺多泮可以降低AKI的发生率、降低需要RRT的风险、减少ICU的住院时间及降低病死率[10]。但是,也有研究显示非诺多泮并不能减少AKI的发生[11]。由于非诺多泮有降低血压的不良作用,因而具有加重AKI的潜在风险。因此,在AKI中非诺多泮的临床疗效尚有待进一步观察。

心房利钠肽可以抑制肾小管对水、钠的重吸收,扩张入球小动脉,收缩出球小动脉,从而增加肾小球滤过率。尽管有小部分研究显示低剂量的心房利钠肽可以减少对RRT的需求,但是大多数研究并未发现使用心房利钠肽有助于对AKI的预防和治疗。在AKI动物模型中,外源性的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可以加速肾功能的恢复。但是,临床研究并未显示类似作用。目前认为,采用生长因子治疗AKI可能无效。

指南推荐对严重围产期窒息的新生儿,可以给予单剂氨茶碱。因为,据统计60%的围产期窒息新生儿可能发生AKI。三项临床随机对照研究显示,对围产期窒息新生儿生后1小时给予单剂氨茶碱(5mg/kg或8mg/kg),在生后3~5天可以显著改善GFR、增加尿量和降低尿β2-微球蛋白的排泄,减少发生严重肾损伤的风险,而对其他系统没有影响[12]。但是,单剂氨茶碱对长期预后和生存率的影响,尚待进一步研究。

(二) AKI的肾脏替代治疗(RRT)
1.RRT的时机

RRT是AKI治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否需要RRT,何时开始RRT,是AKI管理中的两个重要问题。恰当选择RRT的时机已经成为AKI研究的热点之一。

指南建议:

(1) 存在危及生命的水、电解质及酸碱平衡紊乱时应紧急启动RRT(未分级)。

(2) 决定是否开始RRT,应全面考虑患者的临床背景,是否存在能被RRT改善的病情,综合实验室检测结果的变化趋势,而非仅观察尿素氮和肌酐水平(未分级)。

解读:

AKI时RRT治疗的目的包括:①维持水、电解质、酸碱和溶质的稳定;②防止肾脏进一步损害;③促进肾功能恢复;④为原发病和并发症的治疗创造条件(如抗生素的使用、营养支持等)。目前公认的急诊透析指征包括容量负荷过度、高钾血症、代谢性酸中毒、明显的尿毒症症状和体征及进展的氮质血症。但对AKI患者行肾脏替代治疗最佳时机尚无统一标准。指南推荐的AKI RRT的时机过于笼统。由于AKI时肾功能在短时间内急剧减退,机体无法产生足够的代偿,所以RRT的指征与慢性肾衰时有很大区别。指南认为,当AKI患者出现危及生命的水、电解质、酸碱失衡时,即应该开始RRT;在决策时,不应拘泥于确定的尿素氮(BUN)或SCr数值,而应对指标的变化趋势做出预计。近来,生物标志物在早期预判RRT风险性中展现了一定的潜能,如中性粒细胞明胶酶相关载脂蛋白(NGAL)。

在AKI患儿,开始RRT的时机尤为重要。流行病学显示,儿童AKI的病因已经从20世纪80年代的原发性肾脏疾病转变为其他系统疾病或治疗所致(如败血症、肾毒性药物等)。在先天性代谢缺陷的新生儿,当饮食和药物治疗无效时,需要迅速透析移除血氨,以减少远期的神经毒性和降低死亡率。在先心手术的婴儿,建立心肺旁路早期接受腹膜透析(PD),可以防止液体负荷和(或)最小化促炎反应。另外,儿童发生多器官功能衰竭十分迅速,入ICU后最严重的器官功能衰竭可以发生在72小时内,并于7天内死亡[13]。因此,准确判断儿童开始透析的时间十分重要。指南中的推荐同样适用于儿童。重要的是,在需要持续性肾脏替代治疗(CRRT)的AKI儿童,液体负荷与死亡率明显相关。然而,尚缺乏强有力的证据显示早期RRT防止液体负荷可以改善预后。

2.停止RRT的条件

指南建议:

(1) 患者肾功能恢复至能满足自身需要时,停止RRT(未分级)。

(2) 不建议使用利尿剂促进肾功能恢复,或减少RRT时间和频率(2B)。

解读:

指南认为,当患者肾功能已经得到足够恢复,或决定采用姑息治疗时,应停止RRT。根据最近2项大型RCT研究,AKI患者接受RRT的平均时长为12~13天,但也有超过50%的严重AKI患者,经充分治疗后肾功能仍不能恢复。在RRT时评估肾功能较为困难。因为间歇性血液透析(IHD)患者体内溶质波动很大,只能通过透析间期的尿量、尿肌酐、血肌酐和(或)尿素氮等指标间接评估其肾功能。必须认识到,IHD治疗间隙溶质水平与治疗后的反弹有关,并且血肌酐和(或)尿素氮可以受到非肾性因素的影响(如血容量、代谢率等)。在CRRT模式下,一段时间后患者体内溶质会趋于稳定(溶质清除率为25~35ml/min时,约为48h),故届时可检测肌酐清除率的变化。一项大型前瞻性研究显示,“尿量”是最显著的预测成功停止RRT的指标。当然,尿量的预测能力可以受到利尿剂的负面影响。重新开始CRRT的患者可能具有更高的死亡率。指南还提出,利尿剂在RRT后可以改善尿量,但是在减少RRT的使用或促进肾功能恢复中并没有益处。

儿童指导RRT停止的临床指标与成人并无差异,除了以下情况:开始RRT是由于儿童特有的疾病,如先天性代谢缺陷时用于治疗高氨血症、先心术后用以维持血容量等。

3.RRT方式的选择

在AKI患者,采用何种RRT方式仍然存有争议。目前RRT的方式包括IHD、CRRT和PD等。目前临床多依据自身条件、经验和血流动力学状态决定所选RRT的方式。

指南建议:

(1) AKI患者可选择连续性或间断性RRT(未分级)。

(2) 血流动力学不稳定者,建议给予CRRT,不建议间断RRT(2B)。

(3) 合并急性脑损伤,或其他原因导致颅内压增高,或广泛脑水肿的AKI患者,建议给予CRRT,不建议间断RRT(2B)。

解读:

RRT与IHD相比,优点在于溶质清除较慢,血流动力学更加稳定;易于控制液体平衡,避免体液大的波动和转移(包括减少脑水肿的风险);更加灵活(可在任何需要时更改治疗);操作更加简单(ICU护士可监测治疗)。缺点在于需要持续使用抗凝剂;存在低体温的风险;并且花费更大。指南认为,在血流动力学不稳定的患者,CRRT优于标准IHD。IHD相对于CRRT,优点在于可以快速清除毒物;治疗时间较短;治疗间隙可以行其他干预。因此,IHD可以在需要迅速清除小溶质时采用,如严重高钾血症、某些中毒和肿瘤溶解综合征等。

除了在儿童及欠发达地区,PD并不常用于AKI的治疗。PD主要优点包括易于使用,价格便宜,设备要求低,不需要血管通路和抗凝剂,血流动力学耐受性相对较好等;而缺点在于效率较低(尤其在内在低灌注或使用血管加压药的患者),有蛋白丢失的风险,需要完整的腹腔,存在腹膜炎的风险,通气受限和血糖波动等。PD技术的发展(使用带cuff的导管、自动循环PD等)增加了其在AKI时的使用。目前AKI时选用PD的指征包括出血倾向、血流动力学不稳定和难于建立血管通路。PD的禁忌证包括极度高分解代谢状态、腹内高压、近期腹部手术以及腹膜粘连等。

在AKI患儿中,大部分RRT指南来源于成人。由于儿童严重AKI的发生率相对较低,仅占住院患者的1%及ICU患者的4.5%[14],所以对RRT方式的选择较多考虑当地的经验和条件。除非有禁忌证,目前尚没有哪种RRT方式更值得推荐。儿童尺寸差异较大,在选择RRT方式时需要有技术层面的考虑。小龄儿童血容量也低,所以对婴儿和小龄儿童而言PD的技术要求最低。然而,随着IHD和CRRT技术的改进,两者逐渐适用于所有年龄儿童,这也给儿童RRT的常用方式带来了改变。一项对美国儿科肾脏病医师的调查显示,在儿童AKI的治疗中,CRRT的使用逐渐超过了PD。20世纪90年代,研究显示接受IHD的患儿生存率优于接受PD 和CRRT者。但是,这项研究对疾病严重程度并未进行校正。近来研究显示,儿童CRRT的生存率得到了明显改善。在多器官功能衰竭行CRRT的患儿,生存率可以达到50%~70%[15]

值得注意的是,比较不同RRT方式对预后影响的研究非常有限。目前尚没有一种RRT方式对AKI患者是完美的。临床医师需要根据AKI患者的个体状况、潜在的病因,同时兼顾不同RRT的优缺点,选择合适的RRT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