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工厂 上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以前，芈蒙追踪摩托车手偶然来到一个地方，意外地找回了一段记忆，他记起这个地方从前是个废弃的水泥管加工厂。
芈蒙就像一个一直在沉睡的人，当他醒来时就身处这间工厂里。那时工厂四周有高高的围墙，院子里水泥管堆得像山一样，到处都长着一人高的蒿草，是蛇虫老鼠的乐园。厂房是钢结构板房，风刮得大了整栋厂房就会不停摇晃，发出恐怖的吱嘎声，虽然破败所幸仍可遮风挡雨。
曾经住在工厂里的，除了芈蒙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非常神秘，芈蒙从未与他见过面，但经常能发现他留下的痕迹。在那段时间里，芈蒙唯一的消遣就是寻找那个人，研究那个人。从他留下的痕迹上，芈蒙看出他是个与自己性格、习惯截然不同的人。芈蒙爱干净有轻微的强迫症，会让周围的环境，尽可能地保持整洁，那个人却即随性又邋遢，东西随处放垃圾遍地丢。芈蒙不抽烟、不喝酒，那人时不常喝些啤酒，偶尔也抽烟。芈蒙习惯用右手，而那人是个左撇子，他用过的杯子，把手一向是偏往左边的……
芈蒙下了车，寻着记忆中的影子向前走去！这里地处郊外远离闹市人群，四周只闻虫鸣鸟叫之声，显得格外冷清。昔日工厂四周的围墙没有了，堆得像山一样的水泥管也不在了，被保留下来的只有这栋厂房，现在已经面貌一新，变成了一家极限运动俱乐部。
芈蒙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俱乐部门前，透过玻璃门往里面望去，结果目光正好落在门内的杜小月脸上。杜小月两眼茫然无神地瞪着，双手死死掐在一个黑瘦少年的脖子上，那少年看着已经是断了气！
这时候，从俱乐部里奔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与摩托车手相同的黑色夹克，芈蒙认识他，他是小毛。
小毛快速出手把杜小月打晕，隔着玻璃门对芈蒙说道：“这里我处理，外头来人了，你挡一下！”
芈蒙心慌的厉害，反应明显慢半拍，回头看时一辆救护车已经开到了俱乐部前的草坪上，车上下来几个人，都是统一的医护人员装扮。芈蒙几乎是下意识就选择了相信小毛，照小毛说的做。因为小毛也是摩托车手的一员，救过芈蒙，还知道纸条上的暗号。
芈蒙想编一个理由拖住来人，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少年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根本没办法思考。那几个人拿齐了应用的物品器材朝俱乐部门口走来，情急之下芈蒙把心一横，瞅准了其中的一个，冲上去就是一拳，嘴里头还胡乱喊着：“臭不要脸的，让你压草坪……”
芈蒙的一拳跟本没打着人家，反被那几个人合力按倒在地，强行注射了镇静剂，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此刻，杜小月冲过去就急赤白脸地逼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芈蒙冷眼盯着她一言不发。杜小月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个突，感觉这眼神与她认识的那个芈蒙不大一样。
没办法杜小月只能又去问孔院长，孔院长摊着双手说根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杜小月给大伙解释，在山下的俱乐部，要带回来的病人是个一米七左右，又黑又瘦，高中生模样的人，不是躺在房间里这位。她记得给孔院长打电话时，描述过病人的特征和症状，怎么会把人搞错了呢？孔院长听了之后抿着嘴没说话。刚刚拿钥匙开门的管理员告诉杜小月：下山接人的也有他，在那地方只见到俩人，一个是杜小月，倒地上人事不省，再就是屋里躺着的这个人，根本没看见什么黑瘦高中生。这个人当时说话不着四六，主动攻击人，他们费了不少劲，强制用镇静剂放倒了才把人带回来，怕自残给穿的约束衣安排到这里。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按地址接收一个精神病人，这次出车孔院长特意交代要全程录像，这个人的表现活脱儿是个精神病，都录下来了，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查录像。
杜小月被气得七窍生烟，这还扯不清了！说到录像倒给杜小月提了个醒，杜小月的手机里录了一段邱义写化学式的视频。杜小月从包里翻出手机，可她找了半天，那段视频竟然找不到了！杜小月劈头盖脸地责问保管过她鞋和背包那位女护工，是不是对她的手机做了什么手脚！吓得女护工直呼要报警，让警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一闹起来谁也没注意到，相隔不远的房间里传出的呼救声，呼救声十分微弱，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完全消失了！
林英放着乌眼儿鸡似的杜小月没去管，看向房间里的芈蒙，把芈蒙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之后对孔院长说道：“这个人我要带走！”
孔院长一听这话示意林英先等等。杜小月那边吵的不可开交，孔院长的脸色显得很难看，他带着几分火气大声吩咐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回各自岗位，才回身对林英说道：“就这么把患者带走，恐怕不妥，万一患者出了事，有什么法律问题追究到疗养院，我可担不起责任！”
孔院长长得白白胖胖好几个下巴，像弥勒佛似的，平时是个相当和善的人，可今天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然能看得出他在克制，但仍然表现的有些烦躁。
杜小月这会儿听说林英要把芈蒙带走，紧张了：“别别别……林姐，你要把他带哪儿去呀……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他真没那种关系！我发誓！”杜小月煞有介事地举着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林英看了她一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一边。
林英对孔院长说道：“人不带走，在你这儿出了事，责任——你就更撇不清了！”
林英说完给手下递了个眼色，马上有两个人冲进房间里，把地上的芈蒙拎起来就往墙上摔去。杜小月一闭眼，她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幕。虽说房间里全部被柔软的缓冲材料包裹着，可芈蒙身上有伤，这一下摔不死也得疼够呛！奇怪的是，杜小月竟然没有听到惨叫声，睁眼一看，芈蒙挨摔之后斜躺在墙根下，脸上表情与之前没多大变化，异乎寻常地平静。
“给患者办离院手续，别在这儿搞出事来！”孔院长一字一顿地说道，都没有提出要通知芈蒙的家人，虽然芈蒙根本没有家人可通知。
林英环顾四周，目光又落到了王教授身上，说道：“请你也跟着走一趟！”
刚才孔院长打发走了在场的工作人员，王教授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王教授见孔院长对这些人一副低眉顺眼、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知道这些人来头不一般，就没敢再往前凑合，一直站得远远地看着。
“我要声明一点，我真不是骗子！你去打听一下，我王若君是精神病理学专家！哎，孔院长可以为我证明……规矩我懂，这里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的，你大可放心！保护患者隐私这关乎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职业操守……”王教授腿肚子有些发颤，向孔院长一个劲儿使眼色寻求帮助。
林英没空儿听王教授啰嗦，直接说道：“王教授，请你是做咨询！”
杜小月见林英还知道他是王——教授，杜小月好像没听见这老骗子当着林英的面提过他的头衔，稍一思量便猜出了个中原由。暗自骂道：高大伟你个王B蛋，卑鄙无C，竟然敢告密，这要搁在战争年代，就是叛变革命！汉奸都敢当，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