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生命与生命学术:张立文学术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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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自搭地震棚

1976年7月28日,河北唐山、丰南地区发生强烈地震,天津、北京亦发生房屋倒塌、死人等现象。人们纷纷离开房屋,犹恐不及,我匆忙从红三楼跑出来,但楼道里、楼梯口放满了自行车,不知谁把自行车碰倒了,横在楼道,所以需要把自行车推出去,满楼人很着急。这时雨又大,有的老师因着急而没有拿雨伞或雨衣,只好挤到别人的雨伞底下,有的一把雨伞下挤三个人,一件雨衣伸开站四个人,真是狼狈。我们站在雨地里,不敢进屋,因为这时余震不断。第二天仍有余震,大家只得睡在露天,我就拣几块砖和石头,再放上床板,就当床铺,几经迁徙后,被安排在职工食堂平房前的空地上,好在我们都带回来在江西干校用的蚊帐,这次可有用处了,蚊帐上面盖上塑料布或雨衣,以挡雨,没有的教师又得去买。这时北京的大街上也搭了地震棚,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由于地震余震不是一天,预报说可能还有大地震,所以我们在校园的空地里挖埋在土里的碎砖头,然后用泥砌墙,我与读小学的大儿子一起建成地震小屋。小而又小的地震屋建起来了,可是屋顶是用塑料布盖起来的,下雨风大就会被吹跑,平时屋顶中间积了水流不下来,一夜要起来几次把塑料布上的雨水弄下来,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9月9日,毛泽东逝世,“四人帮”被隔离审查,“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结束。北京师范大学教职工欢欣鼓舞,我也无比兴奋,觉得压在头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提心吊胆的心放下来了。中华民族的灾难、中国人民的祸害、知识分子的浩劫终于雨过天晴了。我总觉得中国人民会永远记得这灾难深重的教训,每个人都可以从中获得刻骨铭心的体认。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我觉得自己又长大多了,懂事多了。我知道了自己头上要长个脑袋,不能把脑袋长在别人头上,一切盲从,做驯服工具。以后凡事要多问个为什么?脑袋是要长在自己头上的,不是长在别人头上的,长在别人头上的不是自己的脑袋,把别人的脑袋当作自己的脑袋是可悲的。这是我当时的反思和体会,也是自己思想的觉醒。尽管在“文化大革命”中的个别时候,长在自己头上的脑袋曾自己思考过问题,如人民大学武斗死人后,我就做“逍遥派”,中央组织部调我到北京军区大批判组而不去等,但都付出了受批判的代价,所以在当时脑袋长在自己头上也是不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