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雨与好诗

民国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晨，大雷雨。并没有什么大风，几乎全是雨的力量，前院的枣树断了一枝，后院的洋槐倒了一株，直径都在两寸以上。院子里呢，照例全是水，而且又爬上阶来，进西屋里去：那里是吃饭的地方，所以还没有什么，只见一只旧铝锅在中央飘漾，屋角一堆木炭颜色更是漆黑可爱。好一场大雨——不，雨也随即止了，应该说好一片大水！把我简直地围困起来了，好像是软禁在优待室里。中午有东城要人请吃午饭，也不能去，苦矣；因为这一尺深的水我实在无法走过去，所以只好立在丝瓜棚下叹气。下午，读《唐诗三百首》，忽然有感，吟曰：

遥知朋友衔杯处，斟遍蒲陶少一人。

又东凑西拼，成五绝一章，寄呈当日出席诸大吟坛郢政。诗曰：

阶前一尺水，人事隔秋河。

独酌难成醉，杯宽酒不多。

（一九二七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