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
它的世界,从这一天开始,便不再平静。
“嗷~呜”凄厉的嚎叫打破了阿尔契斯大草原的荒寂。空气夹杂着一种不甘与怒火,星星点点的月光将地面悄悄斑驳,黑暗无声的吞没无遮无掩的连山,空气中仿佛噙满了碎玻璃,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在一块空旷的地上,故事的开头在这里。
狼王帕斯迪被狼群拥簇着,真不愧处于狼群的主导地位,深灰色的皮毛光滑飘逸,淡棕色的眸子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王者气息,在月光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青色幽光。它用细滑的狼舌贪婪的舔吸着嘴角的血沫,阴冷无情的目光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大公狼艾斯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一起,虚弱的它费力地喘着气,一看就知道,它遭受了痛苦的折磨。它的眼睛狠命地盯着帕斯迪,它也曾叱诧风云,一呼百应,可它的光彩和荣耀都终结于帕斯迪。它悔恨,当初应该在帕斯迪手无缚鸡之力时,就送它去见阎王,它悲愤,它所遭受的一切都出于它当年可笑可耻又可悲的仁爱之心,它害怕,它怕拥入死神的怀抱,再也无法逃挣脱,它怕失去它所拥有的一切,变成一只不如草鸡的废狼,但同时,它心知肚明,一切都成了不可扭转的定局,这可恶的家伙,已经篡夺了王者之属,狼王之位。它朝深遂的天空咆哮,无力的咆哮,无效的咆哮,不干的咆哮。没谁会搭理它,现如今,它只能坐等狼王要了它的命。
从它无光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很明显,死对于一个被赶下位的狼王来说,就像咬死一只野兔一般无所谓。理所当然,生命已经没有意义,活着的,只会是一副无用的皮囊。
帕斯迪嘲弄般的撕咬着艾斯的脊背,艾斯却像山腰上的花岗石一般一动不动。即使他已经被啃咬的面目全非,皮开肉绽,它也没有像王者般用尽全身力气,凶狠而急促地跳起,亮出锋利的爪牙,即使失败也要誓死守卫自己可笑又可怜的尊严。
见状,帕斯迪撕扯下艾斯的最后一只耳朵,就在刚刚它已经咬去了艾斯的第一只耳朵。耳根处血流如注,温热的鲜血模糊了它的视线,它索性闭上了眼睛它像尊雕塑似的纹丝不动。如此的情形,让帕斯迪失去了嗜杀它的兴趣,它已经没了耐心。
帕斯迪在众目睽睽下停止了血腥的残杀,一个刚刚上任的狼王的确不能过于凶残,为了稳固它这来之不易的王位,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随即,它高高的抬起头,鄙弃的望着艾斯,将一泡尿撒在体无完肤的艾斯身上。毋庸置疑,这是诋毁,是污辱,是对弱者的轻视与不顾,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艾斯原本绝望的眼神变得冰冷,变得愤懑,可理智终是胜过仇恨,它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它还没干完呢。很快,它又恢复了乞求般可怜巴巴的眼神。
帕斯迪带领狼群弃它而去,空旷的大草原上只剩下了一只掉了队的狼。它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被狼群抛弃,被大自然抛弃,被幸福冷落,被痛苦缠上了身,瞧瞧自己,昔日威风凛凛的它是如此的狼狈,真是讽刺啊!
狼群在夜里逐渐消融,终于,走远了。它知道,狼群再也不会回首,更不指望它们回心转意。它心里是有些忧郁,但脸上的绝望却荡然无存。它用凝满血鼻吻在不听使唤的身体下侧而急切而温柔的摸索着。终于,它松了口气。
它的心里泛起几朵欣慰的花,它的神情变得平静,温柔。它的快乐不是无忧无虑,更没有自我嘲讽的意欲,仅仅出于爱,纯洁的像初坠的雪花。
它的身下蜷缩着一只狼崽,小家伙的母亲叫人类无情的猎杀。人类自私而贪婪的枪口将完整幸福的家捣的稀碎。显然,它恨透了人类。小家伙颤粟着看完了狼王大战的好戏,从一开始,艾斯的身下就眨巴着双恐慌的眼睛,父亲的表情让它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它吓得不敢吱声。
它亲昵地舔触着自己仅存的血脉:一只毛色偏黄,深灰色眼球的强健雄性幼崽。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狼又何尝不是呢?不愧是狼王的儿子,比别的狼崽更早就会奔跑,会捕食野兔,在狼崽里显得是那么鹤立鸡群。这是一只相当了不起的狼崽。
艾斯留恋的望着它的儿子,那眼神像春日里的蒙蒙细雨。猛然间,不知是什么绊住了艾斯的思绪,它身上恶心的尿骚味猛击它残缺不全的心理。是鄙视的味道,还掺杂着帕斯迪的嘲讽与威胁。艾斯不由地从短暂的幸福中抽离出来,一切美好都仅存于表面,它的深处已经污浊不堪。失去也罢,被污辱也罢,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它要把握好现在,不能白白流血,白白牺牲,白白失去。
它一定要复仇。
它抬起沉重的头忧伤地仰望着时暗时亮的星光,又不自觉地低下头深情地凝望着幼崽。没错,它并非一无所有,它还有儿子。艾斯缓缓抬起爪子,即使它的爪子已经不在锋利,即使它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但,透过它的眼睛,看得出血腥与刚毅。随着喷薄而出的血液,艾斯心满意足的垂下了头,即使剩下最后一口气,它也不愿意闲着。血液顺着逐渐无力的心脏一股一股涌出,顺着喉管流入幼崽嘴里。它用仇恨灌注希望,它的儿子就是它的希望,为此它愿意献上生命。艾斯的口齿紧紧咬合在一起,似乎整个世界都将在它紧闭的齿间被咬成粉,咬成沫。它痛苦地缩成一团,不止的抽搐着。
你的未来,我无法预见,但我仍然希望你的心能够坚硬,只要你的心志足够坚毅,我相信,磨的平一切不平的坎坷。艾斯的心理矛盾的对峙着。
艾斯最后一滴血液染红幼崽乳白色的狼牙时,它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下清晰可见的伤疤仓促的落下,像划破夜空的流星,像坠入大海的寒雨,像滚落山崖的石子,虽转瞬即逝,但却在狼崽心中上咱砸下了个很深的坑。
最后一声嚎叫,艾斯瞪圆眼睛。意思很明显,噬血儿是你的名字。嗜父血只是你血腥狼王之路上华丽的开头。你的将来,我无法预见,但复仇是最终的目的。艾斯用父性的威严对噬血儿提出警告,不要违逆它。噬血儿的未来已经塑好了型,每一步都应该在它的意料范围内行走。它看不见噬血儿荣登王位的那一刻了,不过那无关紧要。
它不舍得舔触着噬血儿潮湿的面颊,猛的一下,没有准备的一下,它的眼神空洞了。
“嗷~呜”噬血儿张开长时间压抑的声带,稚嫩的咆哮着。这嚎叫可怜的有几分可笑,但四周却充斥着阴森与死寂。如今的它,像崖头的一株野草,孤零零的。
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繁荣,但有一只心灵支离破碎的狼崽,静的如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