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亲尬事一箩筐
三个好姐妹，林静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佳欣也早已名花有主，素薇表面上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但是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寻寻觅觅自己的爱情，只是缘分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爬满皱纹、两鬓斑白的老妇人，相亲的男人嘲笑她老，她在那越来越大的嘲笑声一路狂奔……好不容易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是光滑的，虚惊一场。但是这些梦境让她看到了自己潜意识里的焦虑不安，她还是渴望爱情的。
春节回家是最温暖却也是最烦恼的日子。只要你一天不结婚，妈妈就一天不踏实，她总是叨唠着你的婚姻大事，总是拜托七大姑大大姨给你介绍对象。反正春节假期那几天，亲戚朋友对你的问候方式就是：有男朋友了没有？好尴尬！恨不得做个隐形人，让谁也看不见自己。
素薇被父母逼得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他们的意愿——相亲。
春节的相亲，很有地方特色，男方直接到你家来见面，或者到媒人家见面，这个相亲不是女方——媒人——男方的“三方会晤”，而是女方七大姑八大姨的“三堂会审”。气氛时而活跃时而冷寂，时而舒心时而闹心，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把你胶着在那，心里惦记的总是如何赶紧逃离现场。
素薇大年初二见了一个男的，中等身材，微胖，看起来人比较木讷。
素薇的表姐、小姑、二婶，就像审问犯人一样，把人家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
小姑问：“你爸妈做什么的？家里兄弟姊妹几个？”
“爸妈都是农民，爸爸在城里打打零工，家里还有哥哥姐姐，都结婚了！”
二婶问：“你家房子呢？几层楼？”
“二层楼，和父母一起住。”
表姐问：“为什么这么大年龄还单着啊？”
“唉，可能没有合适的吧？”
表姐继续穷追不舍，挖着一个又一个陷阱等着他往里跳：“这些年一个合适的都没遇到？”
“嗯，也有谈过，不过都没有成功。”
“为什么没有成功呢？是三观不合还是别的原因？”
“性格不合吧？”
“分手之后和前女友还联系吗？”
“不联系了。”
小姑抢过表姐的话茬：“你工作具体做什么？现在年收入多少啊？”
“在厂里做技术，年收入大概5万吧。”
“你会做饭吗？”表姐又问。
“不怎么会，不过学了应该不难。”
二婶问：“你爸妈身体如何，会带小孩吗？”
“爸妈身体还行，可以帮忙带孩子。”
……
这就是农村相亲现场，亲朋好友都当起了私家侦探，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在这样的层层追问下，男方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得努力跳过一个又一个坑！相亲就跟面试一样，不仅要查学历、履历，还要看你的定力。
素薇一个春节见了三个男的，没有一个成功的。不是男方看不上，就是女方没看上，反正没有两情相悦的。感情这个东西不像工作，努努力就能加薪；爱情却不行，有些人很努力也是求而不得，有些人却是得而不惜，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一次又一次的相亲，从开始的尴尬抵触，后来应付自如，再到后来麻木不仁，再到后来理性斟酌，再麻木不仁，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也偶尔有一个两个投眼缘的，但是处了两周、一月就没有下文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搞不清楚！
从假期到工作，相亲是永远的主题。周末又要相亲，还是两个，约在离素薇所居小区不远的茶馆见面。
素薇一个电话，要林静陪她相亲。
两姐妹也是好久未见了，顺便也帮她把把关吧。
两人一进茶馆，就看见一个男的向她们招手。
“他怎么一眼就知道是你？”林静轻轻地问。
“我告诉他披肩长发、穿蓝色裙子。”
她们走到那男人对面，坐下。
男人起身迎接她们，示意她们入座，然后礼貌地问：“你们喝什么茶？”
“我都可以。”素薇谦让地说。
“绿茶吧，龙井。”林静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平头、脸微圆、身材结实、不高，笑起来有很深的眼尾纹，看起来年纪不小。
“那来一壶龙井吧。”那男的招手示意服务员。
素薇不好意思打听太多，林静直接问道：“冒昧地问一句，您贵庚？”
“32。”
“听说您是在机关工作，具体做什么。”
“街道办事处。”
“那你们工作一定忙吧？”
“我们的工作就是写各种报告，应付各种检查，忙起来经常加班。所以要找个顾得了家的女人，回家能够吃上热饭当然最好。”
“素薇特别会持家的，做饭也好吃，糖醋排骨、鱼头汤，烧的特别地道。但是没有多少女人会热爱做饭，组成一个家庭，家务最好还是男女双方共同分担。”
男人听出了林静的话外之音，忙自圆其说：“哦，可能我刚才表达的不太清楚，要是我在家，我当然也愿意做饭的，夫妻分担是应该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才能家庭和谐。”
……
聊了一会，素薇借口家里有事，赶紧匆忙离开。
“怎样？”林静挽着素薇的胳膊，问道。
“有点大了吧？”
“是的，不过男人大几岁不要紧，成熟稳重啊。”
“长的也矮了一点。”
“我就知道你是没有看上人家外表。没想到你还是外貌协会的。”林静打趣素薇，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素薇住的地方。素薇看起来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对于爱情还这么挑剔。
到了宿舍，林静甩下身上的包，倒头躺在素薇的床上：“还有一个几点见面？不想动了。”
“三点半。”
“一会我就不去了吧，在你家等你吧。”林静翻了一个身，用两手撑着脸庞，眨着眼睛对素微说。
素薇坐在桌子边，照着镜子，正在给自己补点口红，说：“不行、不行、还是陪我一起，见了就回，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哎呀，我怎么觉得我像个超级大灯泡啊。”
“我就要你这个大灯泡，亮堂，还温暖。”素薇边说，边把林静从床上拉起来。
“哎，真拿你没办法。我以前还没有相过亲呢，你一天相亲两次，佩服佩服。”
“别取笑我啊。你从中学就不缺男孩追求，追你的男生都有一个排了，像你这种万众瞩目的焦点，根本不懂我们这些相亲女的内心感受，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不过相亲也有一好处，直接奔结婚去的，除了性格脾气，其他的都摊在桌面上，一目了然。”
“给你说的跟买菜一样，货比三家，讨价还价。”
“哈哈哈，买菜论，很经典！但愿你今天买到心仪的菜。”
“哎，相亲都倦怠了，有的不是我的菜，有的我不是别人的菜！你说什么是两情相悦啊？至今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如果把婚姻比作一锅汤，好的食材只是一方面，只要不是奇葩的、腐变的，做出什么口味，还要看你的功力和火候。男人也是可以改造的嘛，无论找什么样的男人，婚姻都是需要经营的。”
……
第二场，还是那个位置，只是换了一个人。
素薇进门就看见了，原来他们的暗号是男方在桌子上放一支红玫瑰。
林静瞄了一眼那个男人，感觉不错，和素薇年龄相仿，长的也干净清爽；个头不矮，身材不胖，西装革履的，“卖相很好”，应该是素薇的菜。
聊了一会，素薇要离开。
小伙子起身，拿出两张名片，双手递给素薇和林静，一人一张。
素薇没有名片，就在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小伙子拿着素薇的联系方式，又转身向林静，面带笑容。
“你好，不好意思，能把你的联系方式写一下吗，相识就是一种缘分。”
“我是陪她来的。”林静推辞道。
“没事，就当交个朋友吧，主要是我家亲戚小孩上学可能需要咨询你。”刚才他们在聊天中，知道林静是个老师，这个理由似乎既恰当又合理。
林静不好再推辞，就在素薇的纸上又添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因为亲戚孩子上学的问题要咨询她。男人的这点小心机，还有看她的那个小眼神，并没有逃过她的法眼。
不出所料，回家不久，林静就收到了对方的短信，意思是说对她一见倾心了。
真是尴尬至极，帮朋友一起去相亲，结果对方看上了自己，太好笑了。林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本来对这个男人印象还不错，现在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林静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对方。
当然，那男的后来也没有和素薇联系了，这棵卖相好的食材，还是没有成为素薇的盘中菜。
林静没有和素薇说，直接把那男的电话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相亲就像寻找麦田里最大的麦穗，麦田里肯定有一颗最大的麦穗，但你未必能够碰到，即使碰到了，你也未必判断准确。所以越往后走越遗憾，原来最大的麦穗早已丢在了身后。人生就是不能回头的麦田，现在你面临的现实就是：麦穗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你到底捡、还是不捡？
一年又一年，看着年龄的数字像CPI一样不断攀升，各种各样的男士，素薇也见了一个又一个：经商的、公务员、程序员、销售员……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职业，她都了解了一遍，不是男方不中意，就是自己不来电。偶尔有一两个一眼投缘的，聊聊却没有了下文，最长的一个也就聊了半年，最后还是因为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
茫茫人海，谁才是她心中那棵最大的麦穗？
反正寻寻觅觅，还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爱人没找到，就一心一意挣钱存钱，素薇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别人不愿意加班她愿意，别人享受休息，她却热爱工作。除了供弟弟的学费，还存了好几万了，看着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大，似乎那个窗明几净的两室一厅正在向她友善地招手，这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超过了和一个男人约会的满足感。
单身久了，会让人适应独孤，甚至把孤独当作不受拘束的自由，从不着急谈恋爱，变成了不想谈恋爱，越来越慢热，越来越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在同龄人抱怨公婆抱怨孩子抱怨老公的时候，会庆幸自己没有这些烦恼，没有遭受这一切的不公。单身久了，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事情，自己搬水自己换灯泡，什么都会做，不想做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多么惬意的孤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人陪你做饭陪你吃饭，“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