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炽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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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寒收引,皆属肾水。

诸病上下所出水液澄澈清冷,癥瘕img疝,坚痞腹满急痛,下利清白,食已不饥,吐利腥秽,屈伸不便,厥逆禁固,皆属于寒。

《素问·五运行大论》说:“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在气为坚,在脏为肾。”寒为冬日之气,其性凛冽。四时之次,冬居末季。五行之中,水为润下,而性寒冷,故以寒为水之气,而水为寒之征。寒水固结,则为冰雹,“其变凝冽”,故在气为坚,强干坚劲为骨之体,五脏所属,莫如骨坚。《素问·解精微论》说“髓者,骨之充也”,髓为汁液,而藏于骨,肾者主水,故骨属于肾。肾位于各脏之下,所以盛水,为阴中之阴,冬为闭藏,寒主凝固,而肾又为封蛰之本,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五液为其所主,故以肾为寒水之脏。《素问·灵兰秘典论》说“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膀胱在人体,所处地位亦属低下,而主水,又与肾为表里,故膀胱为寒水之腑。寒为六气之一,于五行为水,在人身则为肾与膀胱之气,而为足太阳寒水所主。《素问·五常政大论》说“太阳司天,寒气下临”“寒清时举,胜则水冰”。这是寒水当令的时候,气候清冷,寒气太过,则水冰地坼,故《素问·天元纪大论》说:“太阳之上,寒气主之。”应之于人,则现凝敛坚固,澄清厥冷之象,而为肾与膀胱所主的疾患。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寒收引,皆属于肾。”收是敛束,引是牵急。本论又说:“太阳司天,寒淫所胜……手热肘挛腋肿。”心合血脉而主火,肾为寒水之脏,火为寒水所乘,则血凝涩不通而脉紧急,故发为拘挛。即《素问·举痛论》所谓“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缩蜷,缩蜷则脉绌急。”由于心火衰微,母令子虚,土不能制水,故寒水之气乘其所胜,以致脉寒缩蜷,蜷为挛急。以肾为寒水之脏而主闭藏,故《素问·痹论》说:“逢寒则急。”因此,以收引为寒气所致,而属于肾。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水液,指吐利的水及小便。脾伤则泄,胃伤则吐,乃中阳失其健运,至脾气不摄,胃气不降,故《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太阴所至为中满霍乱吐下。”足太阳脾土喜燥而恶湿,太阴所至,即湿气大盛之时,土气伤,而寒水侮其所不胜,遂为湿寒合德之候,水乘土而脾胃之阳愈虚,故或吐或下,乃至吐下齐作。《素问·五常政大论》又说:“流衍之纪……其动漂泄沃涌。”以水气太过,土不能防堵其泛滥之势,故上为腾涌,下为流泄,是以水胜土虚,脾胃衰弱,亦为吐下之病。总之,无论由于土虚不能制水,或水胜而反侮土,以致为吐为利,其所出水液清亮明澈,都是属于寒之为患。以水气太过,不仅侮其所不胜之土,同时亦乘其所胜之火。又以水性静顺,澄明清亮,故吐利为清冷之水液。《灵枢·口问》说:“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中气不足,就是脾胃虚寒,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所出,仓廪不入,所以奉生者少,五谷之味,无所宣通以熏肤充身,则三焦之气衰少,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所出,故溺出水液清冷不热,与小便浑浊之属于热性者大有差别。以里寒盛,阳气不足以温化,故由小便以察知其为寒。

癥,是腹中积块,有形可征。《灵枢·百病始生》说:“肠胃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搏,则并合凝聚不得散,而积成矣。”因寒气客于肠胃,肠胃之阳气受伤,不能运化肠外之汁沫,致与溢出肠外之血两相混合,凝瘀不散,结而成积。这是说明由于寒邪伤阳,气滞血凝,聚结不散,以成为有形可征之积。也即本篇所谓“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之意。《难经·五十五难》说:“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这更说明积是有一定的形状和部位,可以按而得之,穷其边际。从这样看来,癥就是积之类。

瘕,是或聚或散,无有常准。《素问·大奇论》说:“三阳急为瘕。”三阳为太阳,太阳在表,敷布阳气,寒主收引,其气凝涩,寒邪入于太阳,与膀胱寒水之气相合,即其气紧急,聚结如积,或有或无,亦无定处。《难经·五十五难》说:“气之所聚者名曰聚,聚者阳气也,其始发无根本,上下无所留止,其痛无常处,谓之聚。”这是说明,聚为气所结,积为血所凝,气为阳,血为阴,故以聚为阳气,而积为阴气。所谓瘕者,假也,如假有物以成形,或聚或散,无症可以取信,故瘕就是聚之类。

颓疝,是少腹控睾而痛,阴囊肿大,顽颓不仁。《灵枢·经脉》说:肝足厥阴之脉,“循阴股,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是动则为“丈夫img疝,妇人少腹肿”。寒主收引,筋属于肝,寒入厥阴,故令经脉所过之处牵急控睾而作痛。《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寒伤形,形伤肿”,形感于寒,伤及筋脉,故不仅控睾而痛,甚至阴囊肿大而成颓疝。少腹为厥阴经行之处,在妇人故为少腹肿。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寒至则坚痞腹满,痛急下利之病生矣。”痞是闭塞不通,聚结成块。由于寒客胸中,气不宣畅,痰食血液,为之阻滞,凝结不散,而成硬块。以寒则气收,甚则坚固,故成为坚痞。《素问·气交变大论》说:“上临太阳……病反腹满。”寒水主事,则水胜而土衰,腹满为脾虚之症,故出现于上临太阳之时。以水太过,寒气流行,脾土不能控制水气之冲逆,反遭己所胜者之侮。气郁不通则痛作,收引过甚则气急,脾气不伸故气郁,寒凝于中故收引,所以腹满痛急可以同时并作。由于中土为寒水所伤,以致脾气不摄,土崩水渍,而为下利清冷色白之水液。冷为无阳,白为澄净,均为属寒之象。故这类胃腹疾患,都源于火衰土虚,寒客于中所由而生。

《素问·五常政大论》说“太阳司天,寒气下临”“水饮内蓄,中满不食”。木为水困,湿从寒化,中满气抑,故不思食,虽强予之食,食后亦不知饥饿。以水积于中,则寒气内盛,阴霾之气凝结,则脾胃之阳不能运化,故致食已不饥。

腥秽,是含有腥膻腐朽气味之物。《素问·金匮真言论》说:“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其类金……其臭腥。”“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其类水……其臭腐”。辛为金味,其气腥膻。水积不行,郁而气腐。寒水上逆,由于土虚,阳微阴胜,脾胃两伤,因子令母实,水盛而金亦旺,母令子虚,火衰而土亦弱,土不能制水,而水遂得以乘其所胜,故发为或吐或利,或上吐下利一时并作之病。更由于火衰金旺,水盛土虚,金水合德,水冷金寒,故吐利所出之物,悉有腥膻腐朽之气味。

《灵枢·终始》说:“屈而不伸者病在筋,伸而不屈者病在骨。”以是知不能伸者为筋挛,不能屈者为骨强,即屈伸不便之意。《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水郁之发,阳气乃避,阴气暴举,大寒乃至”,故民病“腰脽痛,大关节不利,屈伸不便”。脽,尻也。《灵枢·刺节真邪》谓:“腰脊者,身之大关节也。”寒气大发,阳衰阴盛,督脉总督诸阳而贯脊属肾,阳为阴伤,是以督脉所过之处即为屈伸不便,故《素问·骨空论》说:“督脉为病,脊强反折。”《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感于寒,则患者关节禁固,腰脽痛。”寒主收引,其气为坚,感伤寒邪则血脉凝涩不通,故令腰脽拘急而疼痛,骨强节坚,而屈伸不便。但肾主骨,腰脽为肾之部位,而肾脉亦隶属于胃,水郁之发,本为制其己所胜,而肾反遭其害。《素问·六微旨大论》说“水位之下,土气承之”,以寒水过胜,火伤而土来复,是寒极而兼土化,乃过害之中,而有承制存乎其间之故。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厥固泄,皆属于下。”厥,是气逆。固,是二便不通。泄,是二便不禁。下,是指肾宫。厥逆固泄,寒热具有,兹从属于寒性者而言。《素问·厥论》说:“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阴盛生内寒,寒胜则阳病,肾为阴中之阴而主盛水,阴盛于下,则下焦阴气,逼而上逆,有升无降,发为眴扑,即如《素问·调经论》所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这是由于肾阳衰微,阴寒太甚,以致阴阳离决,使人“薄厥”。也就是《灵枢》所说的“下气不足,则乃为厥”之意。

《素问·宣明五气论》说:“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津液藏于膀胱,气化始能排出,肾与膀胱,表里相通,阴寒内盛,肾气不足,则膀胱之阳气不能运化,致水液蓄于膀胱而为癃闭。又如肾阳衰微,不能温暖其腑,致膀胱之功能失调而不能约,故出现小便失禁的情况。所以《素问·痹论》说“淫气遗溺,痹聚在肾”,以寒湿痹聚于肾,其太过之气损及膀胱而为遗溺。

《素问·厥论》说:“太阴之厥……后不利。”食入于胃,脾为转输,逆气在脾,胃亦不和。脾胃为仓廪之本,能化糟粕,转运而出入,寒伤脾胃,中阳虚则失其健运之力。肾为水脏,乘土之虚而侮其所不胜,故脾气为之厥逆。且肾与胃相互为关,而寒性坚凝,关门不利而寒甚于中,故大便坚结而闭塞。《素问·厥论》又说:“少阴厥逆,虚满呕变,下泄清。”足少阴肾为寒水之脏,厥气上逆,直乘心火,即《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寒气大来,水之胜也,火热受邪心病生焉”。火为水乘,虚及土子,故脾阳不足而为泄泻之病,以其无阳,故所泻为清冷之水液。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以咸泻之,以辛润之,以苦坚之。”甘为土味,而土可以制水,热为火气,而热可以胜寒,故以甘热之品折其冲逆之气,为治疗寒水主要之性味。取“寒者热之”“盛者夺之”之意。苦为火味,而辛能发散,寒郁于中,故以苦辛温散其阴寒凝结之气,以为甘热之佐,而收协同的功效。内寒过盛,阳气遏抑,咸味所以涌泄邪气而祛寒。辛为金味,于肾为其所生,甘热所以治寒水之气,而肾为水脏,甘热稍过,则水为之燥,故以含有母气之辛以润养,即《素问·脏气法时论》所谓“肾枯燥,急食辛以润之”。甘热虽能胜寒,但阳热之品,足使阴液沸腾,故以辛润其燥,而再以苦坚其阴。如此就可以达到“水郁折之”的效果,并且寒去阴固,邪退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