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妈阁观光塔
荣光心里虽然倍受煎熬，可对面的少女依旧一副老神在在悠然自得的样子。
借着侍应生恭恭敬敬的呈上香菜末拌香草冰淇淋，荣光急忙转移话题探问道：“象牙塔里住久了吧？
现在呀！像你这样的女学生课业知识不熟悉，爱情电影里的台词却能倒背如流。”
“我不是学生啊，我早就在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了！搵食艰难啊！”——花钱更艰难啊！
少女的话中透着坚强，一股令常人都心生怜惜的坚强，更何况对他诉说着。
“从事哪方面工作呢？”男人强压着声音的颤抖。
“金融业！”扬起小脸，少女口里裹着精致的冰淇淋匙笑得俏皮，似乎在安慰着为她心疼的男人。
“金融业？
贝.者城里能有什么正经的金融业？
一没证券交易市场、二没像样的实体产业做支柱，你所谓的金融业该不会是指不靠谱的博彩业吧？”男人显然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变得激动。
“凭本事吃饭，怎么就不靠谱了？”少女突然冷下脸来：“说起不靠谱，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大哥，你更不靠谱吧？
明明高鼻梁窄鼻翼酱块子脑袋说话半拉嗑叽，跟俺们屯儿东边儿老高家那个傻小子一个德行。
大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黏豆包酸个叽的臭脚丫子味儿，你说你跑这儿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来自少女的一阵连珠炮竟然将男人轰懵了，那话似乎有点一语双关，想起当年自己不得已的不辞而别以及多年以后想方设法的避而不见……
少女低头拌好香菜末，舀起一大口冰淇淋润了润喉咙，准备继续说：“穿上件粤语的马甲就自以为是华南人啦？我说荣……”
就在少女即将戳破男人身份的时刻，“光”字还未出口，少女突然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了握她捧着冰淇淋碗有点冰凉的小手，抬头便见到对面的男人神色凝重、剑眉蹙起、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手指快速的在少女掌心内用摩尔斯码敲出“隔墙有耳”。
机警聪慧的少女即刻反应过来，顿时浑身紧绷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男人，而表面上依旧佯怒嗔怪：“……容我再仔细打量一下，Gordon先生您骨骼惊奇憨态可掬，根据您鼻子的组成构造祖籍应该出自华北偏东啊，一看就不利于散热绝逼……对保暖啊！”
看着少女那纯净双眸中的失望和慢慢抽离的小手，男人猛的急红了眼，顾不上用粤语做掩饰，转而略带东北口音说道：“你看人咋这么准！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嘛，会说个当地话待遇都贼拉不一样啊！
之前你也看到这妈阁贝.者城的人多数都势力着呢，你花个几万块买件衣服也入不了人家一个小小店员的眼。
这有钱人这么多，大街上随便薅一个人出来都上亿身家，再不就是上亿身家的亲戚。
哪个不是靠博彩业、（情）娱乐（色）业发家的？还不是怕你小小年纪身处于这污浊之中学坏么！”
男人情急之下又握紧了少女的酥手，极富磁性的声音隐忍下急切带着温柔，语重心长却又不失幽默的安抚着，少女白嫩的小手渐渐的由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变得柔若无骨。
在二人互为神队友的一唱一和下，已默契的将话圆的天衣无缝并如地下工作者一般知会了对方的底细。
男人意识到被握的小手有些不自然，自己的力道又有些偏大，在收回手前轻轻的拍了拍那只有点泛红的白皙的手。
“哎呀妈，被我看穿了吧，果然是老乡啊，你看你还在这跟我整了这么半天的西洋景儿。
你似乎很排斥贝.者博嘛，然而事实上博彩业在全球很多国家和地区都是合法的。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
“……”男人一时竟哑口无言
“既然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它又是合法的，为何不去理性的分析一下它存在的必然性与必要性呢？”
少女此时故作老成开启说教模式：“古时候啊，不对，远古时代，人类还在荒野狩猎、茹毛饮血。
那时候男女分工明确，女的在家带娃、男的在外狩猎，既然说是狩猎他就要蹲在那守着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我就不跟你细掰嗤了。
此时男性的脑子里就会分泌一种叫‘内啡肽’的物质来让人产生兴奋，给大脑一种‘猎物就在这儿出没，蹲这儿准没错’的假象……”
“不要偷换概念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男人显然有些捉急，只怪眼前的少女太善于蛊惑自己，而自己偏偏又很容易着了她的道。
“既然你说我年纪小，目测咱俩这年龄差，我先叫你声大哥，大哥你能不能先听我说。
老妹儿以一个生物工程学博士……”看到男人严肃不容戏谑的神情，少女话锋一转：“博士生在读的咖位跟您纯学术讨论分析一下人类的贝.者博行为，大哥您怎么就不能容我把话说完呢？
难道我在您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难道……”
“老妹儿你说吧，你继续说吧！”男人见到少女一脸的严肃认真夹杂着委屈可怜，无奈的做出让步。
并不是没有耐心听她的“科普讲座”，哪怕一辈子就这样听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只怕现在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多……
“刚才说到哪里？”咂一口冰淇淋，少女很是享受男人这副“拿她没辙”的样子，洋洋得意的故意问着。
“猎物就在这儿出没，蹲这儿准没错’的假象。”男人没有惊人的记忆力，可但凡少女的一言一行他都记在心里绝不会忘。
例如之前在小香门店中，当她第一眼望见他时的眼神虽是欣喜却又带着失望，随之的不愿与他相认更是刺痛了他的心，刺得他不知所措。
少女继续着娓娓道来：“嗯，的假象，所以练就猎人以超凡的耐力继续潜伏蹲坑，‘内啡肽’越多就越能蹲，越能蹲就越容易等到猎物，导致部分捕猎小能手的‘内啡肽’分泌异常旺盛。
但是现在的人们不用蹲坑狩猎啊，那些无处安放的‘内啡肽’可怎么办呀？接着该划重点啦！”少女用粉嫩的小舌卷起一口冰淇淋，清了清嗓子。
“Gordon同学注意听讲啦！
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金钱就好似猎物可以养家糊口，在贝.者场下注后坐等开胡也是在挑坑潜伏狩猎，而心里不停默念自己会贝.者赢也等同于我挑的坑附近猎物肯定会出现。
而现代人们大脑越来越发达也可以通过理智控制自身的贝.者博行为。
但是当代社会生活压力也越来越大，心理问题也逐渐凸显，所以少部分人的贝.者博行为在DNA和内分泌失调的作祟下便失去控制了。
根据M国调查研究发现某些不顾后果的滥贝.者鬼都是存在一定的心理问题才会患上贝.者瘾的，比如原生家庭问题、比如童年阴影、比如中年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
少女自顾自的讲得欢快，突然见到男人一张乌云密布阴沉到快下起雨的脸，连忙打圆场道：“我并不是为贝.者博行为开脱，而是在分析它存在的原因，任何事物存在在这世上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
既然有些人类活动杜绝不了，不如像这贝.者城，将它们放在明面上管理、规范，可以得到有效的控制，这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办法。”
男人目不转睛的将视线直直的落在少女身上，让她感觉到些的许不自在：“我……我的讲座先告一段落，课……课间休息十分钟。”
“在下受教了，不过先不管博彩业在哪里，它合不合法，我就说Gloria小姐以你的年龄貌似参与这类活动是非法的吧？”男人仍旧不买账：“也不管你有什么长篇大论，毕竟一个女孩子，在这贝.者城过生活很是让人担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什么人啊？咱俩有什么关系啊？”少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这男人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啊！
又意识到话语有些重了，急忙补救略显轻松的说道：“完了完了，大哥，这嗑儿咱俩是唠不下去了。我在这跟你纯学术讨论，我又没有……”少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难不成你以为我……你怎么会以为我……我根本没有……”少女完全丧失了刚刚口若悬河的能力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也如男人般红了眼眶。
这果然是失散多年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刚一见面便双双红了眼眶……少女觉得男人根本就是在蛮不讲理，并不理会男人的担忧和关心，有些气恼的将冰淇淋匙一扔，双臂环胸。
匙入碟中，发出了好听的清脆声，像鸣金收军般停下了鏖战，二人同时无话，沉寂了数分钟。
当男人将视线悠悠转向高大的落地窗外，微眯起双眼，深深的叹了口气，沉稳的嗓音又再次响起：“在这里，从这贝.者城观光塔上望下去，鳞次栉比的耸立着气势恢宏的贝.者场建筑，夜间的霓虹灯闪烁，亮如白昼，无时不刻都是金光一片，争相吸引人们来此博上一博。
而贝.者场与购物中心相互依附着，形形色色的人们来这里观光，看到那些昂贵漂亮的东西就心痒痒，这心一痒就想买呀，耐不过囊中羞涩，但是旁边有贝.者场啊！
试试手气，以小博大！博不到的就灰溜溜的走了，暂时博到了，就去买买买，宣泄物欲，宣泄之后就又囊中羞涩了……如此不断循环往复……
细细体味，便觉得这些贝.者场仿似华丽的舞台一样，不断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可以在其中尝尽世态炎凉……”
“又在这里伤春悲秋呢？”一个响亮不失娇媚的女声入耳，突然打破了这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