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伤及乐土

逆向选择还有个“表亲”。保险公司早就知道，买保险的人更有可能去冒险。买了家居保险的人就不会那么频繁地检查家中的烟雾警报器；医疗保险也促使人们养成不健康的饮食习惯。1963年，肯尼斯·阿罗（Kenneth Arrow）撰文阐述了“道德风险”这一现象，使经济学家们首次对其有所了解。

当激励失灵时，道德风险便会出现。斯蒂格利茨在其诺贝尔奖演讲中指出，旧经济学就激励问题泛泛而谈，却鲜有深入研究。在完全透明的世界，你无须担心如何激励某人去行动，因为可以通过合同准确规定其行为。只有在信息不对称、你无法观察其所作所为的时候（你的工匠是否在偷工减料？你的员工是否在偷懒？），你才必须费心确保双方利益一致。

这种情形造成了所谓的“委托-代理”问题。委托人（比如经理）怎样才能让代理人（如员工）在自己无法全程监督的情况下按要求行动呢？确保员工努力工作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予他部分或全部利润。举个例子，发型师往往会在美发店租个位置，自留劳动所得。

然而辛勤工作不一定确保成功：例如，一家咨询公司的明星分析师也许为争取某一项目做了出色的工作，但最终项目还是落入对手囊中。所以，另一种选择是支付“效益工资”。斯蒂格利茨和另一位经济学家卡尔·夏皮罗（Carl Shapiro）的研究显示，公司可能会向员工支付高薪，以使其更加重视自己的工作。员工敷衍塞责的几率也会相应降低，因为万一被发现而遭解雇，他们的损失会更大。这一见解有助解释经济学中的一个基础谜题：若劳动者失业而想要求职，在有人愿意聘用他们之前，市场薪酬水平为什么不会下降？一个答案是，高于市场水平的工资是“胡萝卜”，而高薪者的失业则是“大棒”。

而且这揭示了更深层的一个问题。在阿克洛夫及信息经济学的其他先驱出现前，经济学界认为，在竞争性市场中，价格反映了边际成本：要价若高于成本，竞争对手就会以低价争抢市场。但在信息不对称的世界，斯蒂格利茨认为，“‘在这里能比别处赚得更多’才会驱使人们展现良好的行为。”要使员工主动避免怠工，付出的薪酬必须比他能从其他雇主那里得到的更高。而且公司真要投资于质量，一定会对劣质产品造成客户流失的情形感到痛心。在信息不完善的市场，价格不可能等于边际成本。

如此说来，信息不对称这一概念确实改变了经济学。距《柠檬市场》一文的三次被拒已近50年了，但文中的见解与经济学家及经济政策仍然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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