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投井自尽
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嚎了几声，没过一会儿，王大娘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手上沾满面粉，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大壮，怎么回事，快起来，娘看看伤到没有……”
牛大壮一看母亲来了，边哭边指着陈昊说道：“娘，他欺负俺！”
陈昊张嘴刚想解释，王大娘却直接怒目而视，像个老母鸡一样将儿子护在身后，擀面杖指着陈昊怒斥道：“俺好心收留你们，把院子收拾给你们住，你们倒好，欺负起俺家孩子来了！”
“大娘，你听我解释，是他非要抢我的佩剑，还要踢我……”
陈昊眉头一皱，本想发作，但想想还是忍下来了。
“什么叫抢你的剑，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就是看着好玩儿想借过来耍耍，你给他看看不就行了，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你要真不愿意，好好说话不行嘛，干啥还动起手来了，是不是看俺男人不在家，觉得俺孤儿寡母好欺负？”
租金到手后，这王大娘转眼就翻脸了，也不问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就坚定的维护自己家儿子。
陈昊张了张嘴，最终也懒得再说什么，摇了摇头懒得搭理这蛮不讲理的山野农妇。
难怪人家说熊孩子都是熊家长惯出来的，有这样的母亲，能养出好儿子来才怪了。
幸好陈昊手里拿着剑，看起来也不像好惹的角色，那王大娘嘴里骂骂咧咧两句听不懂的方言，拉着牛大壮回前院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对他们出手。”柳青惊讶的看了陈昊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能忍下来。
“我倒是想出手，但师姐你都做出榜样了，我虽然不能理解，但也只好有样学样了。”
柳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聪明。想当初我第一次出山历练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堂堂修士却遭到凡人刁难，当时差点儿拔剑斩了那恶徒。”
“那后来为何不斩？”
“我倒是想斩，但当时带队的师兄不让。
他告诉我们，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凡人国度有凡人国度的法律。
彼此之间早有约定，非特殊情况，修士不得随意干扰凡俗世界，更不得滥杀凡人。
不仅如此，修士还要肩负起保护凡人的重任，说什么我们都是从凡俗中来，做人不能忘本……我当时根本听不进去，要不是打不过那位师兄，早就连他一起打杀了。”
追忆起往事，柳青也健谈了一些。
陈昊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安静淡然的人，竟也有如此暴躁嗜杀的一面，连同门师兄都不放过。
“那师姐现在呢？”
“现在？现在有时候还是会生气，但这些年也算看过不少事情，慢慢的也能理解那位师兄说的话。
真要忍不了这些破规矩，要么躲回门派里潜心修炼，要么就去四州妖地杀个痛快。
那位师兄曾跟我说，我们辛苦修炼不是为了去欺负凡人，而是为了杀灭妖邪。对凡人撒气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找那些妖怪撒气去！
我虽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但如今世道如此，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我刚才杀了他们呢？”陈昊问道，他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杀了就杀了呗，咱们被村民赶出村子，如果没人上报官府的话，你顶多被门派再放逐几年；但如果有人把事情捅上去，若是轰动够大的话，你的麻烦也会更大。”
陈昊心中一凛，这个世界对于凡人的庇护，果然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傍晚的时候，陈昊在院子里修习法术，小金葵和柳青则在周围院墙上张贴黄符。
此符名为招阴符，激发之后，能够对阴邪鬼物产生吸引。若村子里真有鬼物作祟，等到了晚上自会被吸引到这后院中来。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陈昊正在专心修习法术，突然听到前面院子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柳青和小金葵相视一眼，神识朝前院覆盖而去，将前院的事情尽收脑海。
前面的院子里，一家四口正在吃饭，王大娘夫妇和孩子坐了一桌，旁边的石凳上孤零零坐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桌子上的饭菜还算丰盛，除了两个素菜和几张面饼，还有一条草鱼。
一家三口吃得开心，王大娘不时给孩子夹菜，大半条鱼都拨到了他碗里。
身后的老人捧着个破碗，里面只有半碗干饭，上面放了一点咸菜。
老人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鱼肉，张了张嘴想要些鱼肉来吃，却被王大娘一阵数落臭骂。
“你吃什么吃，一大把年纪了，老不死的东西也不怕被鱼刺卡住喉咙，真不想活了？”
旁边的男人微微皱眉，沉着脸低声说了一句，“行了，别说了，赶紧吃饭。”
王大娘眼睛一瞪，指着男人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天天抱着一堆破柴火回来，咱家多久没见过荤腥了，你看看大壮都饿瘦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鱼肉又往儿子碗里夹。
“唉，我说你这……我还没吃呢！”
男人也有些恼了。
“你吃什么吃，天天挣不来钱，老娘还得替你伺候这老家伙，要不是刚住进来几个傻货，咱们过两天就得断粮了！
俺这命怎么这么苦呀，嫁给你这么个东西，一天福没享过，还得伺候你这一家没良心的……”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
男人吼了一声，不再惦记鱼肉，低着头闷声往嘴里扒饭。
牛大壮在一旁嘿嘿偷笑，故意把碗里的鱼肉夹来夹去显摆，还朝男人挤眉弄眼。
男人气得一瞪眼，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转身出门去了。
牛大壮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不害怕，偷偷看了老娘一眼，喊她一起吃饭。
“呜呜……你爹这死没良心的东西，还是儿子好，知道心疼娘。”
王大娘抹着眼泪，把剩下的鱼汤倒进碗里，母子俩一起享用剩下的饭菜。
老人端着碗可怜巴巴的站在后面，没了牙齿的嘴巴缩动着，伸着手想去夹菜。
“你干嘛！”
牛大壮急忙抱着碗躲开，朝母亲求救道：“娘，她抢俺的鱼！”
“你个老不死的，都要死的人了，吃那么好干啥，滚滚滚！”
王大娘推搡着将老人拨到一旁，满脸的嫌弃和厌恶。
后院里，陈昊等人看到这一家四口的样子，面面相觑，心中皆忿忿不平。
“太不像话了！这老娘儿们欺人太甚！”
小金葵一跺脚，就要冲过去给老人出气。
柳青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提了起来问道：“你想干嘛？打她一顿，还是杀了她？
无论你怎么做，事情的本质都不会改变，等咱们走了，一切该怎样还是怎样。
现在那老人还有口饭吃，你把他们都杀了，谁来养活老人？
再说了，你又怎知那老人秉性如何，她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又是否罪有应得？”
曾经柳青也像小金葵一样，说得好听叫侠义心肠，说得难听就是容易冲动，着急上火没脑子。
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吃了许多苦头之后，世界观早就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天下间的事情往往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多的是让人难以决断的灰色迷雾。
小金葵怒不可遏，“那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柳青：“凡俗世界的事情，自有凡俗世界的人去管，你若擅自插手，非但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说不定还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再说这样的事情在天下间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
“我……”
小金葵捏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被柳青问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远处有村民惊慌失措的喊声传来。
“有人投井了！快来人呐，有人投井了！”
“是老杨家的！”
“王燕，王燕，你家杨伟投井死了！”
正在吃饭的王大娘，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