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气压与亚硝酸盐
看着检测人员在忙活，几位专业人员正在用快速试剂盒排查储水塔内的水是否有问题，伊思开却注意到了隔壁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型的圆柱状物体，与食水用的储水塔用一根管道相连。
“不是说只有一个储水塔吗？怎么这里有两个？”伊思开好奇之下，脱口而出道。
“噢，那是空调的冷却塔，给空调自己降温用的。”
空调的冷却塔？
自己偶尔到居住地方的楼顶看风景，好像也有这么个布置，原来是冷却塔……
诶，这个词怎么好像在大学时的选修课，“环境卫生学”上也有听过介绍……？
他陷入沉思，试图唤回这些记忆。
……
空调的冷却塔，就是中央空调在制冷的过程中，由于热传导，将冷气输送道用户的同时，根据能量守恒会产生大量热水，这些热水将会被统一汇聚到一起，进入冷却塔。
通过与空气进行热交换等手段后降温，然后再次回到制冷过程中被使用。
“结果出来了，食水毫无问题！”一名鉴证人员对众人喊道。
“果然。”众人也是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不然整栋楼的住户早就中毒了，肯定不会限定在都只是吃过早点店的人。
收拾工具，告别楼顶喘息的时刻，众人又回到了楼下热闹的早点铺。
看见案件陷入僵局，店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倒是开始起了哄，而且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媒体到场了。
伊思开探头望向店内张航的方向，气氛冰冷僵硬，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众人陷入难关，原地踱步时，还没能挤开人群进入店内的伊思开，倒是一句话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诶，这里最近停水吗？”
只见伊思开指着店铺外围栏上的一张小告示，来回品读着，这里写着是因为管道老化，需要定期维护清洗，所以才需要停水。
“是的，停过两天”
几个围观群众倒是自动回答了起来。
“停水和食物中毒有什么关系？”
一名鉴证人员以为伊思开只是在插科打诨，连忙摆了摆手让他不要闹，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伊思开倒是忖思了起来，随众人鱼贯而入，重新回到了早点店内。
停水……管道清洗……空调冷却塔……
像是想到了什么，伊思开神秘一笑，对身旁也一路在不断脑内搜索的雷凌钢轻轻道：
“老师您是否还记得，那最后离开前，患者些许的嘴唇紫绀？”
雷凌钢闻言，轻轻点头。
紫绀他自然是记得，那是缺氧的讯息，所以自己才会怀疑是化学性中毒。
但是和伊思开提到的停水……有什么关系？
不对，慢着！
此时雷凌钢脸上好生精彩，他一脸猜到了答案但又觉得这绝对不可能的表情。
事实上，当看到停水公告事时，伊思开此刻脑袋里的拼图，几乎都拼上了。
自己早已和雷凌钢一样，看到了病人有缺氧紫绀的表现，也联想到了诸如一氧化碳、亚硝酸盐、氰化物等关联的致缺氧毒物。
但现在，停水，让他锁定在了亚硝酸盐上。
伊思开看着雷凌钢，他现在的表情，估计所想和自己一致。
停水分为两种，一种是水管破裂紧急停水，而另外一种则是管道老化需要清洁的停水。
本次事件，是后者。
在清洗管道时，大部分的清洗剂里，都含有亚硝酸盐。放在平时，按规定标准使用清洁剂，是可以达到安全无害的目标的。
这些知识，倒不是因为伊思开比雷凌钢博学多才之流的那些冠冕之词，而仅仅是恰好之前自己家里水管恰好因为老旧而到期维修，他在与上门维护的工作人员攀谈时，才得知了这个冷知识。
要说这亚硝酸盐，倒是一把双刃剑，与许许多多的化学品一样，都是披着剧毒外皮的宝贝。
只看人们如何使用。
它既能给食物腌制时防腐增色，合理运用添加，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但是若一个不慎，没有搞清楚剂量或是不等其自然消散，那些家里自己泡的泡菜，若不能准确发酵，误食含有高亚硝酸盐的家庭泡菜，全家中毒的例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它的中毒机理，便是因为人体内运输氧气的必须品——血液中的血红蛋白。
这血红蛋白主要组成成分上的2价铁离子作为运氧载体，若遇到强氧化机亚硝酸盐，便会被立刻氧化成3价且难以还原，丧失运氧能力。
而前面说到的清洁管道，恰恰是在准确计算后，慎重运用到了这个机理，只不过那清除的，可就是管道内的锈迹杂质，反而是大善之举。
失去运氧能力的血红蛋白，任凭它们跑遍全身，细胞也不能得到氧气输送，自然，缺氧症状就浮现了，而嘴唇紫绀，就是最先的征兆。
也就是，来就诊的病人们都有嘴唇微微发紫的原因，他们都是亚硝酸盐中毒的表现。
这一块拼图，终是对上了！
要说这亚硝酸盐，长相与食盐酷似，历史上就有不少厨师在厨房内加错了而导致的食物中毒闹上新闻，但显然，这小店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这以上，就是我的推测。”
将自己和雷凌钢共同的推理，全盘向众人托出，伊思开心满意足。
部分执法人员还是一头雾水，但几位专家闻言，自是频频点头，这些最基本的病理与毒理学知识他们还是知道的。
而那雷凌钢，倒是脸上洋溢一股青出于蓝的自豪与骄傲感。
“你只推理出了亚硝酸盐是本次的元凶，那早餐中到底是怎么来的？”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
“这，就要说回到停水，这个重要的事件上了。
老板，我要是没猜错，您一直使用的水，都是偷的这栋楼顶楼的空调冷却水吧？
要说是直接的冷却水，倒也是不准确，
应该说，是那中央空调位于楼顶的冷却塔内的水？”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怎么跟空调又扯上关系了。
“空调的冷却塔一般建在建筑的楼顶，是为了给空调自己降温用的，内部储存着大量的水。
按照一般的建筑设计，空调冷凝塔大部分都是和自来水管道单向相连，达到取水的目的，放在平时嘛，倒也是相安无事。
但是……为了方便使用亚硝酸盐清洁管道，自然需要中止供水，这时管道内就会产生负压。
大气压，就是这次的元凶之一。
不幸地，若此时与储水塔单向相连的冷凝塔处有人违法用水，那含有还没清除完毕的残余亚硝酸盐清洁剂，便因为冷凝塔的开口，在大气压的作用下受正压推进，未经处理的残留毒物全部往空调冷凝塔里跑去了。
要是平常，空调这个死物的内部有毒，倒也是无所谓，毕竟这只是在空调内部流通，绝不会通过空调释放的冷气散播到外面，所以几年来一直无事。”
“但是……若有人一直在空调冷凝塔内偷水……比如用冷凝水来制造早点，又没有留意最近停水的消息的话……巧合，就发生了。”
“那无意中掺进了亚硝酸盐的水，经由负压吸引、正压推进，从食用水管道流向空调冷却塔，然后再经过私人搬运，来到早餐店，进而制作的有毒早点引起中毒，自然也是不出为奇了。”
伊思开一通精彩冗长的推理，直接是导致了周围鸦雀无声，围观群众和专家，都听的一愣一愣。
“所以…居然是大气压力和亚硝酸盐的共同作用？”
终于有一个大概明白的专家不确定道。
“是的，若这次中毒比作一次刑事事件，凶手便是大气压力和亚硝酸盐，而亲自将其运用到食物上的甄顾寒，也是共犯。”
雷凌钢接过话茬，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