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苍县

苍县原是蜀北重镇，在西周时期前1046年，蜀北有两个分封小国就是“昔阝“和“平周“现在的苍县就是曾经的平周国。

东周春秋时期周烈王姬喜八年也就是前368年，开明氏王朝九世蜀王杜尚灭昔阝、平周二国，封其弟杜蒹葭为苴国分封国君侯，管辖原昔阝、平周二国领地。

后来苴国发展壮大起来，同西边的蜀国、东边的巴国形成三国鼎立局面。

前316年，苴国、巴国、蜀国发生战争，秦乘机灭蜀、巴、苴三国，此后蜀北走上了郡县之路，随着中原朝代更换起伏。

蜀北文化也曾进行过两次中断，几乎走上了灭亡。

在公元1231年，元军西进，拖雷引兵攻掠蜀中，大肆屠杀蜀中城民。就千年古城蓉城来讲，当年遗骸成堆，血流如河，空气中也弥漫着哀伤的味道。

据当时的历史记载蓉城一城被杀害的城民竟然达到140万余，与上世纪30年代日军南京屠城30万的悲伤数字相比，死亡人数竟然多了110万有余，这该是蜀地多么巨大的损伤啊。

有人做过相关统计，据宋、元、明史书提供的数字进行对比，经历这种血腥灾难之后，蜀中人口由原来的1300万减少到60万。

整个蜀中竟然断崖式地足足少了1240万余人口。

而遗留的人口也是因为逃往到海拔较高、气候条件恶劣荒无人烟、猛兽成堆的丛山峻岭才躲过一劫。

到了明末清初，据历史资料考究，经过长达400年时间的恢复发展，蜀地人口恢复到600万，文化、生产也有了较大的恢复。

但是从张献忠入蜀开始，蜀中又经历了一次战乱与血的清洗，这一次的创伤是巴蜀文化的巨大悲痛，从上古时代到杜氏王朝留下来的许多文明足迹也被大火焚烧的干干净净。

当时目击者沈荀蔚在《蜀难叙略》记载，由于受到进剿追击，张献忠乃毁成都：“王府数殿不能焚，灌以脂膏，乃就烬。盘龙石柱二，孟蜀时物也，裹纱数十层，浸油三日，一火而柱折。”……

如果没有被毁，蜀中之地又该是何等风采？

可是历史没有如果。

1640年开始，张献忠两次入蜀，以蜀为根据地，进行南征北战，进行其封王称帝的人生逆袭，1944年11月，占领蜀中的张献忠在蓉城称帝，号大西。

此后，汪兆龄对张献忠建议，这位从农民出生成功逆袭的君王决定采取焦土政策，大力实行屠城之举，并掠夺女子无数，将其充入后宫，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不听话的百姓，血洗蜀地。

明遗民顾山贞所著《蜀记》记载：“兆龄曰：‘皇上此言差矣。四川山水最险，人性刁恶；皇上入川未满二年，恩信未结。今舍之而去，彼必啸聚为乱，北拒剑阁.......献忠大喜曰：‘卿真忠臣也。此计甚善’。即传令内外八路将领各领兵进城，搜缚在城百姓，俱押出南门，斩入江中，命先缚男子，妇女俱留在后。是时正值九月十五日，月明如昼，众贼申时进城，搜缚百姓......从十五日申时杀起，至十七日申时杀完......男人杀尽后，将老幼妇女尽赶出城外，每贼一人，引妇女数百，至江边驱令自跳......献忠又虑州之东西南北府州县，若骤然发兵去剿，未必无漏网之人；且恐其中有啸聚结伙者，反致劳师。”

《蜀碧》则云:“贼诡称试士，……悉驱至西门外青羊宫杀之，前后近万人。……时唯二士年幼，……留作书记，一忘其名。一嘉定欧阳直也。后贼奔川北，扶之以行。凤凰山之败，脱身归，流寓丹稜，与余叔祖连姻，所作《纪乱》一书，载献身颇详，今无存吴。”

《纪事略》、《蜀难叙略》、《滟滪囊》、《明季南略》、《蜀龟鉴》、《客滇述》、《流贼张献忠祸蜀记》、《读史方舆纪要.云南方舆纪要序》、《圣教入川记》等众多文献均有张献忠屠城记载。

此后，张献忠兵败进行大逃亡，并将蜀中所掠夺无数珍宝、白银进行投江，以求日后东山再起的渺茫机会，1646年冬末，张献忠在凤凰城被流矢击中而亡，结束了他长达七年的祸乱行为。

但是张献忠的死亡并不是蜀地苦难的结束，他的部下辗转巴蜀各地与满军进行对抗，此时的蜀地被满军当做是明朝余孽，并将蜀地成为明、清对峙的主战场，对待敌人，当然不需要心软与仁慈，残存的无辜蜀人也受到牵连，被屠之无数，后来吴山桂入蜀，更加剧了蜀地多灾多难。

据历史记载从1640年张献忠入蜀至1681年，蜀地前后战乱长达四十一年。这四十一年之间，大量的人口非正常死亡，死尸又导致大量的细菌的滋生瘟疫和猛兽的横行，这个被元朝屠杀之后人口才刚刚恢复到六百万的蜀地再一次变成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无人区。

康熙二十年间，也就是1681年，七月九日，四川巡抚杭爱疏言：“蜀省久为贼踞，百姓逃亡，所存惟兵”。

时方家瑛有诗《哀川北》：“七日发阆州，五日达潼川。中江近千里，四顾无人烟，蓬蒿无道路，老树长原田。豺狼白昼嗥，猿穴啼树间……两川万百众，光后膏戈铤。锋镝苦未歇，饥疫频颠连。青磷照梓益，白骨横巴绵。遗老哭吞声，至今五十年”。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康熙帝颁布《入籍四川例》和《垦荒令》；“凡流寓情愿垦荒居住者，将地亩永给为业”，“移民垦荒三、五年内免交赋税”。

光绪年间，根据《大邑乡土志．户口》记载；清初“全资两湖、江西、两广、山陕之人来邑垦荒生聚，麻城人较多，江西、山陕次之，两广又次之”。

这就是后来著名的湖广填川，在这些鼓励和强制的政策之下，蜀地人口才有了大的变化。

移民填川40年后，人口达到300万。是张献忠入蜀之前人口的一半。

填川持续近百年，直到乾隆五十一年，也就是1786年，据史书记载蜀地人口也才842万，占全国总人口约1/34。

在近代，蜀地又经历了多年各地军阀统治和破坏，但这些远远都比不上元明清时期所遭受的破坏严重。

蜀北作为川北门户，自然不能幸免于难。

曾经的元明清以前留下的原籍居民寥寥可数，经过几百年时间沉淀，这里与甘、陕、两湖、两广等地进行了大融合。

就连一些生活习惯也有了大的变化，形成了蜀北特有的文化。

顾思远开着车平稳地走在国道上，越是靠近苍县，这里的山貌愈是发生了剧烈变化。

突然王梦晓指着远处的山说话了。

“你看，那里的山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