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我可以早点长大就好了
沈明孝也没有说话了，她现在想的是早点回到家里。走过了大沟头上去一点，沈明孝听见上面那条路有人唱歌，可是周围都是荒林她也看不到，前面交叉路口可以看到，所以她就抓紧脚步，上去就看到有一个侧身额前留着刘海的小女生在理水。除了沈明孝走的那一条路，其实还有另一条相交叉的路。
这个小女生正是沈明孝二爷爷的孙女，这一条路都是用栏竹(一种比较粗的竹子)对半划开，用来引水，放在有分枝的木头里。木头支撑着它就不会倒，有些还用棕叶子把栏竹和木头绑在一起。
水从竹子里流过，时间久了总是会有一些青苔或树叶造成堵塞。沈明孝刚走到交叉路口，就看到了她。“小大妹。”
女生停止了唱歌，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清秀的脸庞给人一种柔弱之感。看到沈明孝脸上还有几分诧异“明孝姐。”
“嗯”
看见沈明孝背着的书包，有些艳羡“你读书才回来啊。刚放学吗？”
沈明孝朝上面的那条路走了几步，摇摇头“不是，有事耽搁了，你还没有读书。”
女生摇头“我爷爷说明年让我很着七叔家的二姐在一个学校读。”
沈明孝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
“我正在理水。爷爷他们上坡了，叫我来理水。”
“好吧，那我先走了啊。你慢慢理水，早点回去。”
“你走吧”
这个女生叫沈明秀，她的父亲排六。但是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就去外面打工把她扔在了家里由爷爷他们抚养。说来可笑的是，沈明秀的父亲后来干脆直接不管她，在外面另娶了一个妻子，也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亡妻生的女儿也不管，过年也不回来。沈六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没有自己的兄弟们对她好，沈六差不多是当沈明秀死了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可笑的人，生而总是不养。
人啊！
就是这个样子。
沈明孝和沈明秀她们两走的路就像字母X一样，两个的人生也有一个共同点。不同的是沈明孝是被爷爷奶奶真心宠爱的，而沈明秀的爷爷奶奶可是经常骂她。以前他们在活麻湾坡下干活时，沈明孝正坐在上面的地里玩时听见的。
她一直都觉得沈明秀很懂事，至少去哪儿都不需要别人送。胆子也大，什么都不怕。
沈明孝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大山顶，然后就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看到已经掉叶的桃树时，她好久去哪里弄一棵桃树把它栽着，等到她读完三年书说不定桃花就开了，然后就结桃子了。那个时候爷爷就可以得到桃子吃。
——不行，她得问他们谁有桃子树。
就这样想着，余光不小心瞥到路上面的浅草丛里，看到那里的一堆野地瓜藤。猛的一拍脑袋“我咋就忘了，地瓜儿吃得了。不晓得还有没得？”
沈明孝立马就从地势低的地方爬上去，抓住野地瓜藤就上去了，野地瓜藤很结实，不轻易断。
沈明孝上去就急不可耐的掀开野地瓜藤，看到了根底小小的，圆圆的，红彤彤的。野地瓜还有白色的乳汁，沾在身上就不容易洗掉。沈明孝伸手去捏地瓜看它熟没熟，摸到的第一颗就是熟的就把它摘了下来。沈明孝开心极了，又到处的找了找。
沈明孝找完了所有的野地瓜就找着一捧，她把书拿出来，把地瓜放进包里。书就抱着走，她怕把野地瓜压坏了。其实找着这么一点，沈明孝也挺开心的。毕竟这个东西是农历六月初就熟了，何况一看野地瓜藤就知道前不久应该有人去摘过野地瓜。
找着这么多也是不错了，爷爷说的要知足常乐。
沈明孝回到家的时候有些晚了，没过多久天都黑了。
晚上，煤油灯又点亮了半个屋。沈明孝拿出自己包里的地瓜放进瓢里把它洗了三次，端出去放在桌上。
“这是我在大山顶找的野地瓜。”顺便拿了几颗出了掐点地瓜的蒂，靠近煤油灯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递给爷爷：“我看了，没虫得。”
爷爷拿了两颗，“剩下的你吃。”
沈明孝就直接递给了奶奶“你尝尝。我看了，没虫。”
奶奶接了过去，沈明孝就又从瓢里拿出来看，顺便吃了几颗，红彤彤的野地瓜吃起来软软的，还香。其他的全部放在了爷爷奶奶的那边，爷爷吃了几颗就没有吃了。奶奶看着孙女这么乖巧，忍不住更加的心疼她。“你吃嘛，都没吃几颗。我不要了，吃了又不能止毛病的。”就推了一些过去。
沈明孝直接就给推回去了“你跟爷爷吃，我在路上吃了些。”
奶奶听见她这话，也没在说什么。
沈明孝坐在高凳子上身子就干脆趴在了桌子上跟爷爷说着今天早上的事，讲完了忍不住问爷爷：“爷爷，你说真的就不是野猫子吗？满满她说我说谎，我没说谎的。”
爷爷坐在她的旁边，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隐含的委屈，就安慰但也实事求是的说：“这个说不定，也许你看到是别人家的猫，也有可能是野猫子。”
“他们不是说野猫子只有晚上才出来吗？”
“这个就不好说，毕竟他们也没有亲眼见到，何况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有可能是真的存在的。算了，晚上不要说这些。
你不是怕李家的狗吗？爷爷改天就给你做一根棍子，那一头钉满钉子。当狗来的时候你就钉子去刺它，以后见到你跑都跑不赢。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不能随时送你去读书。你要自己学会一个人做事，就算以后我们都不在了……”后半句的话，爷爷没说。
沈明孝听着爷爷话，心里顿时一紧，又低头眨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才抬起头，语气十分关心“爷爷，你不是在吃药吗？你的头痛药还有没有？你的脑壳痛(头痛)好点没有？你的腿又开始痛了啊？怎么总是缠着你。”
爷爷和蔼的摸着孙女儿的头，感叹道：“就像你奶奶的毛病，爷爷年纪大了，身上常常会有一些毛病也很正常。爷爷说过要把你抚养到成年的，不要担心。”年纪大了，许多事都是不由自己掌控了。
沈明孝看着爷爷脸上的皮肤不像三伯他们那样，反而有许多褶皱，皮肤也是略带暗黄。爷爷的胡子是剃的光光的，可隐约也能看出一些白色的胡子。这一切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时光最是不饶人。
沈明孝看着爷爷的模样很是心疼，如果她可以让时光倒流或者她现在可以立马长大就好了。她努力压下心底那份无以言说的心情，伸手替爷爷重新戴了一下帽子。
她记忆里有一个印象就是爷爷背着背上的她去干活，她不知道这份印象是何时有的。爷爷脑壳痛，不戴帽子会更痛就像奶奶每天都用长长的白帕子包裹在头上。
她的视线看向椅子里的奶奶，奶奶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奶奶的牙齿是早就没有了，农村人没有洗牙的用具因此四五十岁就没了牙齿，是很正常的。稍微硬一点的东西他们都咬不动。
如果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他们不用辛苦的干活，不用被病痛折磨。她会请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他们，让他们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